第六十八章 昙花一现

渝念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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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幼容的话才说完,谢璟好看的唇就一弯,虽只是如昙花一现般,可徐幼容还是眼快的捕捉到了。

    捕捉到了那一瞬间谢璟的笑容,那个似乎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

    而要是徐幼珊在这儿的话,当她看到谢璟的这个笑容时,她一定会赶紧闭嘴,然后再趁机跑路的,因为这时的谢璟虽不是说他生气了什么的,可现在的他却是要比生气了的他还要恐怖的啊。毕竟谢璟要是真心的想坑害谁的话,那不管怎样,那人估计都是得掉层皮的那种了。

    而谢璟现在,就是想要毫不留情的算计徐幼容了。

    但徐幼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让谢璟顿住了。

    “但要是你能答应我的一个要求的话,那我们还是可以继续谈下去的。”

    “什么要求?”

    “我可以答应许你一个承诺,承诺我会满足你的三个愿望,但这三个愿望必须得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能做到的。”

    徐幼容看着谢璟,一脸的胸有成竹之相,可从她藏在了衣袖里的手握了又放、放了又握的来看,徐幼容其实并不是那样自信的。而徐幼容本来也就应是不自信的,她现在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情况,根本就是应该任人宰割的才对,毕竟这种前有强敌后有追兵的腹背受敌,换谁来了都该是焦虑不已。

    可现下越是这种腹背受敌,进不得一步也退不得一步的情况时,徐幼容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徐幼珊和徐明婳考虑,因此徐幼容现在是绞尽脑汁的在与谢璟周旋。

    不然徐幼容也不会把张家小姐的那件事给拿出来说了。

    一年前。也就是在徐幼容及笄大宴过后不久,神都里就爆出了一件可谓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现工部尚书张全之女张舒,在与吏部侍郎之子卫简成亲的前一天,居然逃婚了。

    工部尚书乃二品大官,吏部侍郎虽低了尚书一品,可那也是三品大员,这样的两家人结亲。虽不说举国关注。但也不是小事了吧,可就是在整个神都都知道了这事,也颇为关注时。张舒竟然逃了婚,让第二天的婚礼开了一个大大的天窗不说,这两家人也丢了一个不小的脸,而且本就已经不怎么好的两家人。这下直接是视对方如仇敌了。

    但奇怪的地方就来了,古来在结两姓之好时。两家人之间就算不说个个都是会变的亲密无间,可至少也不会像工部尚书和吏部侍郎两家这样,在两家儿女的亲事都已经定了下来之后,这两家人的关系不仅没比以前好了。甚至比起以前还要更差了,这不奇怪吗?

    呃……还真就不奇怪的,最起码在得知了个中缘由的极少数人看来。这不仅不奇怪,反而还再正常不过了。

    因为无论是谁。要是自家的女儿被别人算计了,最后还不得不下嫁于那个算计她得人的话,那胸中憋着的这口气,还真就是无法释放了。

    而卫简与张舒,就是这样的算计和被算计的关系。

    只是具体的事情实在是发生的过于隐秘,最开始是除了两家人外,旁人都是不知道的。至于徐幼容这个同样的旁人的人,怎会知晓个中缘由的,这还要归功于张舒的祖母,与齐老夫人有几分往日的情谊,因此张舒在逃婚后,张家又不积极配合卫家搜捕张舒这个逃掉的新嫁娘时,卫家是大大的闹了一番的,导致最后连周惠帝都惊动了,直接把工部尚书的张全和吏部侍郎都叫来御前大骂了一顿后,才严令吏部侍郎不许再声张,而张全也得积极配合卫家的搜捕行动。

    那既然周惠帝都发话了,张全也不好在装聋作哑,只能动真格的也搜捕起了张舒。可张老夫人却不就这样想了,本来她就是不赞同张舒嫁给卫简的,但张全却觉得不能和卫家弄僵了,不然卫家把事情给全抖露了出来时,张家的门风就都要扫地了。于是张老夫人才在张全搬出已逝的张老太爷的遗愿出来时,不得不忽视了张舒的愤怒,同意了与卫家结亲。

    可如今,事情既然都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张舒更是不顾一切的都要逃婚,抓准了大婚前一夜这种大家都觉得事情终于要尘埃落定的松懈情绪,成功的逃出了张府去,不管在这像个铁通似的神都里,不用多久,她肯定就会被抓住的不堪后果。那张老夫人这个平日最宠张舒这个嫡孙女的人,这时又怎么可能还会再无动于衷?

    于是,就在张全被周惠帝大骂了一顿回来后,张老夫人第二天就递帖子去了徐府。

    而齐老夫人在张老夫人声泪俱下的把所有事都一一告知后,对于张舒这样烈性的少女,也是惋惜不已。

    而且卫简的这种下作手段,也实是触怒了齐老夫人。毕竟卫简用来对付张舒的下作手段,就和当年三皇子谢玟用在了徐明嬗身上的一模一样,当时要是没有齐暄,那徐明嬗的后果会怎样?而那时的郑老夫人又是不是能和张老夫人一样,可以去求谁来救救自己的孙女?齐老夫人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所以在张家老夫人求了又求之后,齐老夫人就算不看其他,是看在张老夫人与自己往日的一点情分上,也不能不答应。

    因此在稍后,齐老夫人也就暗中派出了徐家暗卫,赶在了张家和卫家之前找到了张舒,并且把她悄悄的带回了徐家。

    而之后的事也就很容易了,齐老夫人亲自进宫去见了一面太后,把卫简是怎样在自家举行的宴会上,设计陷害了张舒,使得她在狼狈不堪、衣衫不整的情况下被他撞见,且还马上就去请了两家的夫人来现场,使得这变成了一件无法挽回的事情,以及后面张舒逃婚、往日旧友张老夫人最后走投无路般的求到了她这里的事,一一都说给了太后听。希望太后能主持公道。

    但事情发展到这儿,却有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太后觉得,事情既然都这样了,张舒的贞操不管怎么说都是被卫简给坏了的,那不如就不要再生事了,委屈点和卫简成亲。也不算最坏的结果。毕竟事情都闹的这样大了,张舒不嫁给卫简,估计就得常伴青灯古佛余生了。

    而太后会这样说。齐老夫人倒也不是没料到,且对于这个后果,齐老夫人也是问过了张舒自己得意愿的,而张舒只有一句话:若让我就这样屈服于卫简的阴谋。那我情愿一生常伴青灯古佛。他现在就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那以后呢?他这样的无耻之人。嫁给他后,说不定才是最悲惨的结局。

    张舒小小年纪就能如此通透聪彻,让齐老夫人在感叹之余,也更为惋惜。可既然已经得到了如此坚定的回答。齐老夫人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在衡量了整件事情后,齐老夫人就打算进宫求见太后了。

    但在进宫之前。齐老夫人却又悄悄的去了一趟北定王府,在石矶西畔里逗留了一小会儿后。才又从北定王府的后门去了皇宫。而在太后说出了“不如嫁给卫简的那番言论后”,齐老夫人也不废话什么,直接就把张舒自己的意愿说了出来,然后当然是又搬了北定老王妃出来,说她老人家也觉得还是遵从姑娘家自己的意愿后,太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而这样一件本就是说小不小、说大又不大的事,在太后和北定老王妃两人都表态后,那就连周惠帝也没再说什么了,而卫家就更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于是张舒与卫简的这场婚事最后不了了之了,而张舒也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悄悄的被一辆黑盖檀木的马车送到了浮孤寺。

    而也就是因了这一桩前前后后此起披伏的个中缘由,最后事情的真相却被徐幼容和徐明嬗她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了。也刚好如此,在与谢璟对峙的此时,这事竟也成为了徐幼容的一把剑,虽锋不锋利还做两说,但这怎么也是一个武器不是?

    毕竟谢璟提的三个愿望的要求,初看来并不是什么太为难人的要求,因为这种口头承诺,大家一背过身去,大不了就死咬着不认呗。可徐幼容看着她面前的这个人,这个以前在她的眼里,原本就算不会像他表面的彬彬有礼一般表里如一,但她以为他最多也不过就是像,在二皇子谢琰与三皇子谢玟强势的风头下,显得比较弱势和虚伪的一般皇子罢了。

    虽他的身份始终有些特殊,是周惠帝唯一的嫡子,而且还是皇长子——谢璟!

    但看来从今夜以后,徐幼容将会对谢璟的看法有翻天覆地的改变,最起码能像谢璟这样,不动声色的就在德、贤二妃和两位现下最强势的皇子联手合计的阴谋下,悄悄得就把她自那天罗地网中给摘出来了?

    要是这样的人还只是一般的弱势皇子,只是像传闻中那样,占着桢皇后和其已经彻底撤出了神都的外家余荫,和着谢琰与谢玟强撑着做垂死挣扎的弱势皇子的话,那估计这皇宫中,就不会再有不弱势的皇子了,怕谢琰与谢玟才另一方面来说,也得沦为这弱势皇子中的一员了。

    因此徐幼容在死胡同里把她和婉儿悄悄救走的人们,带到了谢璟面前时,她对于谢璟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听;而她对谢璟所说的每一句话,在出口前,她也是反复思量了许多遍,才说出口的。

    可就算这样,当谢璟直接说出,他对她是有企图的,只不过这企图在他看来其实一点都不为难她,只不过就是想要她完成他的三个愿望时,徐幼容还是害怕了。

    徐幼容害怕,害怕她不是眼前这个心机深沉似海,可今年也只不过是和她同岁的少年的对手。

    同时徐幼容也想念了,她想念徐明嬗、想念徐明婳、也想念徐幼珊了,她想念她们陪在她的身边时,那种天就算塌下来了,她也可以握紧她们得手的那种不离不弃。

    可徐幼容还想念了的人,在此时还有聂苏泫。

    聂苏泫对徐幼容。最出名和众所周知的,就是他对她永远的不假辞色,和永远的冷冰冰。而徐幼容对聂苏泫,最出名和众所周知的则是,不管他对她怎样的不假辞色和怎样的冰山脸,她却永远都会笑靥如花的看着他,就算有一天他不在乎也不介意的终于惹怒她了。可在下一次见面时。她却会又马上的忘记了先前的不愉快,在他身边再次笑靥如花的看着他。

    可聂苏泫对徐幼容这样,人们其实还是能理解的。尽管他们觉得他喜欢不了徐幼容这样的天之骄女,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事,但人的喜欢和不喜欢虽历来的都是莫名其妙的,可它不也正是最好的理由吗?

    不管是怎样不可理喻的事。只要冠上喜欢不喜欢这样的字眼,似乎人们都可以有了一丝理解之意。

    就像徐幼容这样的对聂苏泫好。不也就是正因为这样吗?

    可其实人们不知道的是,徐幼容虽对聂苏泫这样的好,不管他怎么对自己不假辞色,和几乎就没一点的好脸色。但徐幼容却还是这样始终的对他好、喜欢他,其实也并非没一点外在因素的。

    最起码只要在聂苏泫的身边,徐幼容就会感到无法言喻的安全感。不管多危险的事情,只要能在他身边。她好像就不会担心一般、他都会帮她摆平一切一般。而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让徐幼容放不开聂苏泫的地方,则是他就算对她再怎样的冷漠,但只要她一喊疼、喊累,他就会无意识的开始照顾她,并且是一直一直的。

    而聂苏泫对徐幼容的这些温柔,可能是连聂苏泫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但却被徐幼容珍藏在了心底,并且一直不愿放开它们。至于这是不是只是聂苏泫的风度,不只对她,对于其他人他也会一般的这样去照顾和帮助他们,徐幼容就不知道了,而且她也不想知道。

    说她自欺欺人也好,可徐幼容只不过就是想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动力再继续努力的粘着聂苏泫罢了,这又有什么不对呢?

    再说了,安全感这种东西,还真是太过稀缺了,徐幼容既然碰到了,人家现在又正好是男未娶女未嫁的状况,她聪明的霸着不想错过它,也不是什么不对啊。

    最起码,现在在荣华殿的中殿和后殿交界处的这隐蔽角落处的小阁里,面对着谢璟这个只会给她带来无穷压迫的人来说,聂苏泫对于徐幼容,还就真是显得那样难得和让人怀念了。

    “徐大小姐似乎还不清楚自己的境地?”

    而就在徐幼容无限想念聂苏泫的这时,谢璟却已经挑了挑眉的看着她,觉得她的提议有些匪夷所思和好笑。

    “不,大皇子殿下,我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境地是什么,可大皇子殿下,您应该也最清楚,我有这个鱼死网破的能力吧。”谢璟觉得徐幼容好笑,可徐幼容却不能也觉得自己好笑,因此在谢璟说完后,徐幼容镇定自若的对谢璟反问道。

    谢璟看着徐幼容的神情没变,但本来已经放下了的茶杯,却复又执起。而谢璟也的确是知道,徐幼容是真的有鱼死网破的这个能力的,最起码在她面对着他时。

    一开始谢琰和谢玟会想行此险招,不就是占着周惠帝对他们的宠爱,占着德、贤二妃在后宫的势力嘛?那当他们最后阴谋得逞,有了让徐幼容和徐明婳不得不下嫁他们的理由后,到时只要德妃和贤妃去周惠帝面前哭诉一下,然后再让周惠帝赐婚,那这事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了?到时徐家还能怎么样,这天大的不公他们能找周惠帝讨回来?在徐幼容和徐明婳的贞操,可能已经被谢琰与谢玟坏了的情况下?

    到时就算徐家敢冒犯周惠帝的龙颜,可周惠帝为了皇家的颜面,也绝不可能对这事松口的,因此谢琰和谢玟他们才敢这样行事,虽这事若是失败了,那就真没有后路可走了,但要是成功了呢?

    反正现在因了即将入京的东暨使团一事,这已经到了必须得孤注一掷的时候了,而在德妃、贤妃和谢琰、谢玟算计了又算计之后,他们也觉得所有的事都几乎是万无一失了,胜利绝对在望。那既然这样,他们也就自动的忽略了失败以后的惨况,只想着成功时的喜悦。

    毕竟谢琰和谢玟他们觉得,就算此事成功后,徐家会一时的憎恨他们,可只要徐幼容和徐明婳嫁给了他们,那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还怕徐家会置身事外?

    至于到时徐家大房和二房会分裂到什么境地,那就不是他们会去考虑的了。

    但谢琰和谢玟能这样有恃无恐,依仗的都是周惠帝的宠爱,和德、贤二妃在后宫几乎独霸的权利,可谢璟呢,他有的是什么?在这件事上,他既没有周惠帝的宠爱,也没有德妃和贤妃这样独权后宫的母妃,而这两样本来就是谢璟最大的弱点,所以就算他现在手里握着徐幼容,那他也是不可能像谢琰与谢玟一样行事的。

    不然到时徐家还没发难呢,只周惠帝的责难,都可能把他给灭了。

    而这些,谢璟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不然他不可能在把徐幼容都抓在了自己的手掌心时,还这样的对她使用怀柔政策。可他没想到的是,徐幼容也立刻就想到了这些核心问题。

    不过当然了,现在处于下风的当然还是徐幼容,因为不管怎么说,她人都被人家拽在手上了,任宰任割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而且徐幼容现在也是真的担心徐幼珊和徐明婳到底怎样了,她还想借助谢璟这隐秘的势力呢,所以在沉默中,还是徐幼容主动先开口,向谢璟说道:“大皇子殿下,我觉得我们这时还是各让一步,怎样?”

    “好啊。”

    而就在徐幼容看着好像根本就无动于衷的谢璟已经好一会儿,她自己也越来越沉不住气时,谢璟居然就点头了。

    可在徐幼容还来不及高兴时,谢璟却突然向后面的闻歌伸手,而闻歌也马上就奉上了一叠纸张一样的东西。

    “口说无凭,徐大小姐,请在这留下个凭证吧。”谢璟红唇一扬,悠悠的笑道。

    “……”而这时看着平摊在了桌上的墨金纸,徐幼容却不知该做些什么反应、该有什么样的心情才好,谢璟还真的就早有准备,那要是她刚刚没有死咬着不松口,估计现在她该肠子都悔青了

    ……

    ……

    “事情顺利吗?”

    “回圣上的话,一切都很顺利。”

    “好,记得到时候来通知我,知道了吗?”

    “是。”

    内侍大总管孟海看着周惠帝的第一爪牙,禁卫军的总指挥使在周惠帝的一声令下,就恭敬退下去了的身影,心中疑虑重生,周惠帝这是要命他去做什么,居然这样的隐秘,连自己都是毫不知情的。要知道,孟海可谓是离周惠帝最近的人了,而现在连他居然都不知道周惠帝在命禁卫军的总指挥使去做的事,那估计是要不得的大事了。

    “孟海啊。”

    可尽管孟海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却还是恭顺的笑容不断,让谁都看不出他有异,直到负手而立的周惠帝突然唤他,使得孟海心里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后,就赶忙应道:“老奴在。”

    “你可好奇?”周惠帝无一丝笑意的问道。

    “回圣上的话,老奴不敢欺瞒您,老奴是好奇的。”孟海低眉顺眼道。

    “那你想知道吗?”周惠帝再问。

    “回圣上的话,老奴不想。”孟海答道。

    “哼。”周惠帝哼笑了一声,却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孟海的冷汗这时也才停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说周惠帝年迈昏庸、荒唐无度,可只有孟海最清楚,周惠帝是年迈了,也许也是越来越荒唐无度了,可若说昏庸?

    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