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帝业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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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晋咸和三年(公元328年)八月,秦军攻克洛阳。月底,秦王高岳从长安进发东向,秦军主帅韩雍率众将,出洛阳城外十里恭迎。至此,中原东西旧都二京,俱被秦国收复。

    未几,秦国左相杨轲公开倡议,请高岳自称尊号,并坚定地表示,他甚至专门斋戒沐浴后占卜,得兆开基大吉。秦右相征东大将军韩雍、秦王别驾苗览、盛州刺史、镇军大将军胡崧、平东将军雷七指等各级文武当然赞成,异口同声。随即凉州州主张骏也奉上劝进表,成主李雄、吐谷浑国主慕容吐谷浑亦请高岳即皇帝之位。

    群臣又复上书道:“臣等闻有非常之度,必有非常之功,有非常之功,必有非常之事。是以三代陵迟,五霸迭兴,静难济时,绩侔睿古。伏维殿下天纵圣哲,诞应符运,鞭挞宇宙,弼成皇业,普天率土,嘉瑞征祥。物望去司马氏,威怀于高氏者,十分而九矣。”

    “……今山川夷静,天人系仰,晋室衰微,秦德泽被。诚应升御中坛,即皇帝位,使攀附之徒,蒙尽寸之润,天下万民,仰圣德之恩。伏愿钦若昊天,垂副群望,克日即位,翘首俟命!

    高岳三让三辞,便就欣然应允。经过一系列精细准备,待到转年正月初一日,便在洛阳东郊筑坛设场,陈兵列众,由群佐拥簇高岳登坛,进奉十二旒天子冠及龙衮袍服,佩传国玺绶,受臣下谒贺。

    随即,高岳亲自祭祀上天,并祷祝道:“皇帝臣高岳,敢昭告于皇天后土,日月星辰,风云雷雨,天神地祇之灵曰:天地之威,加于四海,雨露之恩,万民咸仰。伏以上天生民,俾以司牧,是以圣贤相承,继天立极,抚临亿兆。尧舜相禅,汤武吊伐,行虽不同,受命则一。列圣相承,而至晋世,孰料胡羯乱起,宇宙昏濛,四海有蜂虿之忧,八方有蛇蝎之祸。”

    “晋弃天下,遂使寇盗齐生,致乾坤弃灭;群雄并起,使山河瓜分。臣起自陇西贫贱,提三尺以聚英雄,统西州而救困苦。托昊天之德,赖从属用命,破匈奴刘氏,败羯虏石氏,抚定西凉,讨灭北代,克复两京,一统关洛。因中原无主,为群属所推,臣承天之基,即皇帝位,恭为天吏,以治万民。今定都洛阳,改元天圣,国号大秦。惟愿扫尽中原,肃清华夏,使乾坤一统,万姓咸宁。沐浴虔诚,齐心仰告,专祈协赞,永荷洪庥。尚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皇帝仪仗伞盖张起,坛下诸文武大臣山呼万岁,万千兵卒欢声雷动,尽皆拜伏,犹如海潮大浪,波澜壮阔。很多人都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流下了扑簌簌的热泪。这些来自天南海北,出身、性格、爱好都各不相同,从前毫无关联的人,因缘巧合之下,为着同一个人同一面旗帜,而聚集到了一起,成为同僚成为袍泽成为挚友,经过了多年流血流汗的并肩奋斗,终于共同努力修成了正果。从此以后,这些人可以更加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地宣告,大秦之威,不容侵犯!

    便立王后嵇氏为皇后,世子高全为皇太子。进杨轲为司徒、左丞相、录尚书事、大冢宰、进爵魏公;韩雍为司空、右丞相、录尚书事、骠骑将军、大都督、进爵夏公;胡崧为车骑将军、侍中、持节、进爵盛公;樊胜为卫将军、尚书左仆射、进爵靖远郡公;谢艾为冠军大将军、尚书右仆射、进爵汉中郡公;杨韬为抚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爵宁朔郡公。国内各文武百僚,俱进位有差,封赏不等。此外为特别赏酬,加封张骏为西平郡王,为国镇抚凉州。俄而杨难敌上疏,请自去氐王称号,高岳不许,并温言抚慰。

    礼成以后,高岳率文武群臣、后妃太子及诸子女等,拜谒太庙。尊生父高宠为宣祖武烈皇帝,尊义父岳飞为义祖武穆皇帝。此前,杨轲等曾不解道,含蓄地问岳飞究竟是哪位先圣,待得知却是高岳义父后,杨轲还隐晦的暗示,皇帝宗庙内祭祀的乃是嫡亲直系祖宗,认为义父入庙恐有不妥。但高岳坚持要立二祖,并表示仅此便可,毋须往上追溯七代。

    须弥座式的汉白玉正中台基上,秦宣祖、秦义祖两座并肩的金漆神主,在香烟缭绕环伺之下,沉默无言的伫立。高岳拜伏于下,引着众人三跪九叩之后,便就长跪不起。突然之间,前世今生的一幕幕,飞速地在脑海中掠过,是那么真实,又似乎虚幻地好像黄粱一梦。高岳心绪极度翻涌,从之前登基典礼一直忍到现在,便再也抑制不住,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先是喃喃自语,继而竟嚎啕大哭起来。

    “父亲!……义父!儿子今天……竟然做了皇帝!呜呜,你们在天有灵,可,可会为儿子感到骄傲么?呜呜……”

    见他情难自己,众人哪里能再让他如此这般哭下去。在皇后的无声示意下,杨轲及韩雍二人,忙躬身趋步上前来,一左一右在高岳身侧跪倒,并不敢伸手去扶,只边叩首边劝谏,让高岳千万节哀。

    “臣等恭请陛下振作!”

    身后一片顿首之声,继而群臣齐声附议,皆在劝谏。高岳好歹忍住情绪,便就镇定下来。出得太庙,一切礼毕。高岳晓谕文武百僚道:“卿等为万民计,推朕为帝,现当立国初基,应先正纪纲,严明法律。而今天下依然动荡不平,还望诸位将相大臣,慎鉴覆辙,协力图治,毋误因循!”

    杨轲、韩雍等尽数下拜,恭敬称是。高岳深吸一口清气,抬眼远望,天边道道金光,晃得双目微刺时,却也有种积极振奋之感。

    过了十数日,各地藩镇、邻邦及外国等,皆有贺表礼仪送来。其中唯有辽东燕国的使者,除了礼物之外,还奉上了燕王的亲笔信,高岳仔细一看,倒有些犯难,便让燕使留在洛阳暂留等候回复。

    左思右想,还是不得要领,高岳却转回后宫,将一后二妃都招来计议。

    “这个燕王慕容皝,奉表向朕表达祝贺恭敬之意,朕本来也很欣慰。但他却提出个要求,想向朕求婚,要朕赐女或妹与他,说什么公则为藩属,私则为姻亲,不甚美矣。这却实在是个大难题了。”

    左贵妃姚池一听,便忙首先开腔道:“陛下!咱们最大的女儿玉奴,年才十三岁,还是个没长成的孩子,如何婚配?恕臣妾无礼,玉奴便是留到二十三岁,臣妾也不愿意她远嫁千万里之外,去那苦寒生疏的辽东受罪。陛下如今贵为天子,玉奴便是大长公主,京师中多少王公贵族,挤破了头也想攀这门皇亲,怎么还像发配似的要打发她去那燕国?”

    高岳摆摆手道:“诶。也不要这样说。玉奴自然是朕最喜爱的女儿,从来都当做掌上明珠。但就算她是金枝玉叶,将来嫁出去便是别家媳妇,总归要侍奉丈夫孝顺公婆,温婉贤淑谨守妇道才好,难道要她恃着皇家身份,反客为主盛气凌人,从而被世人说朕教子无方么?”

    这话说的极是在理,皇后嵇云舒及贵妃司马妙菱,都频频颔首赞同。姚池左右望望,小声嘟囔道:“嫁也不嫁他慕容什么。玉奴哪儿也不去,就在京中,找一户好人家。”她顿了顿,又挣道:“那个慕容,究竟是什么人?从来都没听过。陛下荣登宝位,结果乱七八糟的人都跳出来了,想来沾些福气喜气倒能理解,却如何还想来讨这般便宜?真是莫名其妙!”

    右贵妃司马妙菱数月前方产下一女,已然做了母亲,对姚池的焦急担忧很是感同身受:“姐姐勿要忧虑,陛下不会将玉奴送走的,对不对?”她拿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祈求似地望着高岳。

    皇后嵇云舒微笑对姚池道:“你也莫瞧不上他。我听说,那燕国虽然在极遥远的辽东之北,但慕容氏几代都是有本事的,将其地治理的兴旺发达,从部落做成国家,好算是一强盛势力了。他能不辞跋涉,主动来向陛下纳贡献好,这是陛下威德,远播域外,说明我国更加强大为人所畏服。这是好事,不可生生破坏。虽说玉奴是咱们的宝贝,断然不能送她去千里之外。但总要妥善想个法子,不要冷了别人的热心、导致化友为敌,就不合算了。”

    高岳心道皇后果然是见识不凡。他自己当然清楚,慕容氏后来越做越大,尤其到了慕容俊为主、慕容恪为辅的帝国时代,一举灭亡后赵、冉魏,囊括河北鼎足而立,兵锋西抵关中南至江淮,将苻秦和东晋压制得喘不过气来,成为煊赫无比的天下第一强国。

    高岳点点头:“皇后之言甚是。但问题麻烦就麻烦在这里,朕的女儿幼小,且不愿远嫁;朕乃是孤家寡人,又没有什么姐妹,叫朕如何答应慕容?若是一口回绝,朕却考虑他主动远来示好,也算难得,能够就此拉拢羁绊最好不过,又何必让他怏怏失望,心怀怨怼?”

    嵇云面色变得玄妙,斜睨姚池好几眼,又对着高岳迟疑道:“说来臣妾倒突然想到个救时的主意,只是有些牵扯到左妃身上,不知道方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