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妙手解毒(修)

明月听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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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让一让,别挡道,赶着救命的。”两个抬伤者的士兵喊着,火急火燎地撞开韩笑。韩笑顾不得跟他们辩,一路跟着他们奔走,看那伤者的舌头、眼睛。

    很快赶到了大院里,那里头已经躺着了一大片的人,石耳和其他人急匆匆地也过来了,与韩笑道:“这里全是中毒的,东边那一排屋子里是受外伤的,南边那排是重症濒死的……”

    “给他们服的什么药?”韩笑顺着走过来,一个一个察看着中毒的士兵。

    石耳报了串药名,把中毒后的症状都说了,然后指着场子旁架的那口大锅道:“夏军借着风向烧的毒烟,似乎还撒了毒粉,我军中毒者众多,暂时还不知道是何毒,药换了三昧了,似乎有些好转。起码这两日没再死人,但一直没见有康复迹象,毒症一直还在。”

    “你有否也中了此毒?”

    石耳点头:“头一回我跟着去的,但我稍感不适后便没事了,许是我当初服药太多,这毒性还不够强,克不了我。”

    韩笑搭手把他的脉,想了又想。察看了那些中毒的,又细细问了症状,旁边一位姓方的随军大夫道:“这些毒症,就算不死,兵将们也是虚弱无气力,根本没法再打仗了。”

    韩笑点点头,问:“有外伤的,中了此毒后是否伤口不易好?”

    “正是。”

    “排泄少,没食欲,易渴,恶心,胸闷,晕睡,烦躁……”韩笑似在自言自语,那方大夫心有疑虑,这些方才不是都跟她说了吗?她念叨半天,怎么也没个说法。

    “石大哥,你中毒后,是不是也渴?”

    “对,我喝了很多水,不过这毒对我不管用,所以我没事。”石耳再一次说明。一旁方大夫觉得对韩笑难有信心,怎么不问别的中毒者,反而还纠缠在石耳这中不了毒的人身上。

    这时有几位大夫听说韩笑来了,纷纷出来打个招呼,这位是百桥城主跟前得宠的姑娘,他们都知道。一起看了些病人后,大家又讨论开了,这解药方里的甘草、绿豆是否该换一换,不然金银花、芦根这样的加进去试试也可。

    韩笑听了听他们说的,又自己转了半天,再诊视了几个中毒士兵后,对石耳道:“别再给他们喂药了,烧热水,加盐加糖让他们喝,搭个布棚子,烧水用热气蒸汗。”

    石耳惊讶,但他对韩笑信任,于是赶紧吩咐下去照办。

    方大夫闻言却是大惊失色,拉着石耳道:“石大人,这可使不得,没听过哪个方子是中了毒不喝药,喝些盐水糖水便能好的。现在正是战时,前方战事吃紧,兵将们的安危可开不得玩笑。”他拉来其他的大夫,其他大夫不敢说这荒谬的解毒之法管用,也未曾听说过有这般解的。

    一些在屋里给兵将治伤的大夫闻讯跑了出来,听得此法也不同意。那些士兵们一看没一个大夫觉得此法可行,自然不愿执行。谁知道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姑娘,居然敢不给中毒者服药,光喝水,那哪行?

    石耳自己一人没法强令摆布这么多些人,穆远又不在,毕竟人命关天,他只得解释:“这韩姑娘是云雾山的……”云雾山的什么?石耳一时语塞,说神医,她身份只是个奴婢,说是云雾老人徒弟,她也并未行礼拜师。

    石耳这一犹豫,大家就更猜疑了,左右响起窃窃议论之声,石耳忙道:“韩姑娘在百桥城和云雾山习得一身医术,还撰著了解毒典籍,她的法子可信。这些毒换了三次药方了,还未能解除,情况紧急,不妨让韩姑娘一试吧。”

    方大夫道:“解毒典籍确是本好书,鲁大夫和我们议的这三个方子,其解毒之道正是从这书上研得。但只喝水便能解毒确是闻所未闻,便是解毒典籍上面,韩姑娘自己也未曾记载。”他话说得客气,但事实上他对解毒典籍是这个小姑娘编撰一事有着很深的怀疑,那样精深的医书,怎会是一个年轻人写的。

    “解毒典籍所载,是韩笑总结前辈们的医理方子基础上,再加上自己诊过、见过的病例编撰而成,当初并未见过此毒症,所以未记载服水解毒之法。大夫们所开的那三方解毒方都没错,但毒症一直不好,可见并不对症。解毒方子大多是催排解症,但这些兵大哥们郁堵不排,毒泄不出,自然不好。而且解毒之药自身带毒,他们的脉症,竟是带了解药里的毒,可见战场上中的毒,不但不好,还催化了服下的解药毒性。所以韩笑建议莫再服药,只喝水蒸浴,将毒排出。”

    韩笑这话讲得头头是道,理论倒是说得通,但这说法谁都没听说过,中的毒喝了药不能解,还把药里的毒性催化了,毒上加毒,这是什么怪事?几个大夫心里琢磨着,细细回想中毒者的症状,又去把了把几个人的脉。这次他们不说话了,不反对也不支持,因为他们没把握,竟判断不出对错来。

    “不如,我们等鲁大夫回来了再定。”一个大夫出言建议。

    “鲁大夫去了青山谷,一时半会可回不来。百桥城派来的医队也还得一个月才能到,赶不及了。”石耳再次做韩笑做保,“我与韩姑娘是旧识,她行医手段向来大胆,但却是有奇效。当年我被群蛇咬伤,断了气,是韩姑娘以针刺心将我救活。这毒症如此不合常理,便用韩姑娘不合常理的法子一试吧。”

    众人面面相觑,终是不敢再多言。既是无人反对,这事便算定了。石耳赶紧下令张罗,照着韩笑的要求烧水,配了盐和糖,给中毒的兵将们全都灌下了。大布棚子很快也搭好,在里头四角烧上了水,蒸气蒸得旺,韩笑嘱咐着众人把士兵搬了几个进来,如此轮着蒸汗,她仔细观察着他们的反应,诊了脉,记录下症状。

    两日过去了,中毒的兵将们还是没有好全,虽然症状减轻,但毒症未消。大夫们疑虑不减,拉了石耳商量不如换回原来的解药方子,不然将军回来了,怕是没法交代。石耳却是道:“原来的解药方子不也没好吗?如今才两日,下不得定论。”

    韩笑知道众大夫对她的法子没有信心,也知道大家私下里都在谈等穆将军回来了要怎么告她一状撇清关系。她心里也是着急紧张,但她坚信自己的法子没有错,只是这样的诊法太慢,中毒的人多,这般慢慢康复,对战事恐怕影响巨大,会拖了后腿。

    凤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了韩笑很大鼓励,她道:“怕受伤便练不好武,担心治不好便当不成好大夫,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动手,若是最后出了麻烦,还有我和贺大哥护你呢,他们还能把我们怎样?”

    韩笑笑笑,这个凤宁,胆子比她还大,不过也确实因为有她在身边,让她有了支撑依靠。凤宁干脆给韩笑出主意:“你不是说要排出来便好吗?那干脆下点巴豆,让他们痛痛快快地拉出来。”

    “巴豆有毒,不能用。他们的症状,最好都禁用药物。”这毒麻烦就麻烦在这。

    “这夏国倒是有几分厉害啊,这么诡异的毒都有。下手简单,毒症麻烦,还能把军队拖垮了。”

    “嗯。”韩笑也有同感。云雾老人与这对手,绿雪与绿霜,那是他们的隔空较量,现在这个古怪的烟毒,却是与她的较量。

    韩笑知道这场毒战的由来,知道这是迟砚兴给云雾老人下的套,无论最后胜负如何,云雾山的威名,云雾老人的声誉都会受损。她想起老人教导她医术时的严厉,想起他不苟言笑但倾囊相授。

    “神医先生,承蒙你的教导,我这小小医仆,如今要迎战夏国神医奇毒,望先生保佑,韩笑能不辱先生威名,救我将士,护我百姓。”

    韩笑少食少眠,时时思虑。第四天,她下了一个比不喝药更大胆的决定,她宣布光用蒸气蒸着不行了,要把人直接放在大木桶的用温火隔空闷。这下大夫们又哗然了,这究竟是何解毒法子?

    所幸有两个中毒士兵与石耳关系不错,又经韩笑医治两日,觉得精神稍比前些日子好转,于是自愿先试。韩笑交代了温度和时间的掌握,又让人在他们泡闷水里时不停按压他们的几处穴位。两个士兵煮泡了半个时辰,已是支撑不住。韩笑看他们的状态,打算让他们出来,这次治疗没什么进展,让她有些失望。可还没等她说话,一个士兵忽然哎呀呀地叫了起来,在水里猛地噼啪拉了一大堆的污物。

    韩笑大喜,要的就是这个。她嘱咐将这士兵换桶温水净身休息,诊了脉后,让他服了一剂药。这士兵拉完后整个人虚脱下来,喝了药便睡去,一觉醒来,竟是大好了。

    另一个士兵一次没有治好,韩笑让他休息一日,继续喝水蒸汗,第二日又再上桶里闷煮按穴,这次只一刻钟,他也拉排了一堆奇臭的污物出来,如同上一个中毒者一般,服了剂药,睡了一觉后也好了。

    成功了!她将这毒症治好了!韩笑激动得热泪盈眶,竟比那被救治的士兵更激动。

    石耳哈哈大笑,拍着韩笑的肩大叫:“福星妙手,福星妙手!丫头,你的福气,不减当年啊。”韩笑捂嘴痛哭,她没有白来,她没有白来。阿岩,你可知道,我成功了!

    韩笑这古怪法子竟然真能将毒症治好,这事在兵城里传开,众人均是又惊又喜。原先那几位反对的大夫再不好说什么,石耳组织人手,继续搭布棚,制木桶,让中毒的士兵们都用这法子治毒。

    这个时候,领兵巡战的穆远终于回了来,先前是青山谷被围,他带了人巡过去打探敌情助军突围,可惜无功而返,还带了伤回来。他听得韩笑将奇毒解开,大喜过望。韩笑却是道:“还未有最后胜出,需得找到预防此毒的办法才能真正应对夏军。”

    “你且放手去办,我信你!”简单的一句话,让韩笑有了受到肯定的激动。她兴冲冲与各位大夫着手研究防毒之策,而穆远则是到前线与父亲穆义重新调兵布阵,鼓舞军队士气,振奋精神,誓要撑到最后一刻。

    先前夏军施毒,弄得穆家军人心惶惶,夏军声威之大,穆家军士气低迷,如今奇毒得解,穆远立时通报各军每一位将士,并令前阵战鼓响动震天,以箭函反讽夏军,以打击对方之气焰。他问韩笑:“是姑娘解了夏国的毒,如今要向夏军发话,姑娘说,当写什么?”

    韩笑想了想,她确是有话想对那头的夏国神医说。她把她想说的告诉穆远,穆远再加上他的意思,于是阵上出兵,强弩发信,信上曰:“医者仁心,必胜奇毒,战!”

    夏军那边捡了不少此函,赶紧往后面的边城递。他们倒是知晓意思,之前他们发箭挑衅宣威要求斗毒一战,如今对方沉寂多日后突然声威动天的发来这信,意思相当明确。

    他们迎战!

    信很快递到了夏国边城梁城,夏国第一神医奇山先生拿到了这信,信上只一句话,他却看了良久。他问身边随伺的弟子:“有聂明辰行踪的消息吗?”

    “还没有。”

    “难道他又回去了,决心还是在阵前与我斗上一斗?”这萧国穆家军怎么好意思说这些话,他们不知道聂明辰那老家伙从来就没有仁心,良心早被狗吃了吗?

    “这个,徒儿不知晓。”

    奇山先生再看看那信,良久又问:“毒死了多少人?”

    那徒弟嗫嚅:“听说,听说不少。”其实他又哪里知道具体数,只晓得萧军将士死伤惨重,但他知道师父对此不会欢喜。

    果然过了一会奇山先生似自语,又似在问:“我,是不是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