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勾魂夺魄(下)

躺下爷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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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槐乾全神贯注盯着鱼眼处,渐渐地竟然真的看见那里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抬手揉揉眼睛,再放下时,那抹人影愈发明显。待看清那个人的眉眼,他终于敢确定了——

    那是苏皖!真的是苏皖!他心心念念、翘首以盼了十七年的人!

    林槐乾欣喜若狂,忍不住就想上前,但猛然想起施法还在进行中,又堪堪刹住脚步,赶紧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戚卜阳。奇怪的是,这“夺舍”的阵法按理来说在双方媒介都出现时就应该自动转换,可是现在苏皖的魂魄已经出现了,戚卜阳却还没有离魂,站在那里的依然是一个活生生的、灵肉俱在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戚卜阳也觉得奇怪,但他马上注意到自己脖子上挂的镇魂玉,那枚伤痕累累的龙玉此时仿佛正在极力压制什么东西,整个剧烈抖动着,把绑着它的线绳扯得死紧,似乎马上就会不堪重负爆裂开来。也许就是这个东西在与阵法的力量对抗,生生将魂魄压在自己身体|内。这是十年前骆琅送他的东西,即便被困住,他送的东西依然在竭力保护他。

    但是现在,它的使命该结束了。

    骆琅自然也感觉得到来自灵魂那头的鼓噪不安,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几乎可以说是千钧一发,回头瞅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渊蛭,骆琅将牙咬得咯咯响。他不甘心,但现在戚卜阳危在旦夕,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喂,小臭虫。”他低声叫道。

    渊蛭闲闲地看过来。

    “我会把宝珠给你。”

    渊蛭耳朵动了动,“条件呢?”

    “只要你把那个人类小鬼救出来。”

    渊蛭装模作样地撇撇嘴,心里早就爽的不行了,“你刚才怎么叫我的?这就是你求我帮忙的态度?”

    “渊、蛭!”骆琅沉着脸,眼底红光闪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两个字。“满意了?”

    “还行,没那么满意。”渊蛭不满地捻着头发,嘴角却带着得意的笑。

    骆琅不耐烦道:“别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快去救他!”

    “诶?”渊蛭一脸疑惑,“我可没答应你的条件。”

    骆琅一下子把头拧过来,几乎要生吃了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渊蛭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只是突然改变了主意而已。”见骆琅脸黑得彻底,还“体贴”地解释了一下:“反正你现在被困成这个样子,我有的是办法拿到宝珠,至于你嘛......”他的眼神不再掩饰,贪婪写在脸上,“如果你死了,我自然可以取而代之,魔界不需要那么多能力强大的人。”

    这话已经说得足够赤|裸,骆琅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要合作是不可能了,索性看也不看他,重新把注意转向戚卜阳这边。

    在龙玉的镇压下,戚卜阳的灵魂还好好待在身体里,可是龙玉已经摇摇欲坠,全靠之前骆琅偷偷加上的那层禁制支撑着。林槐乾不敢贸然走进阵中,见法术卡在这里没有进展,急得眼睛都红了。他也看出来,就是那块镇魂玉在搞鬼,但是他束手无策,只能让戚卜阳自己摘掉那块玉,但小天师此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犹豫。

    深吸一口气,林槐乾朝他喊:“阳阳!别忘了你我立下的字据!难道你想反悔吗?”他知道现在说这话很无耻,但为了苏皖,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果然,听了他的话,戚卜阳还没出声,那边戚老怪就骂了起来:“混账东西!你敢威胁我孙子?!狼心狗肺的小子,你疯了吗?”

    林槐乾充耳不闻,目光只看着戚卜阳。

    戚老怪赶紧说:“卜阳!你别怕!千万不要摘掉那块玉,听爷爷的话!”

    “别听他的!”那边骆琅也不甘示弱,直接打断他的话,“你听我的!不准摘掉龙玉!知不知道?”

    这不是一样的意思吗?戚老怪气得翻了个白眼。

    戚卜阳默默看着他们在这种紧急关头还要隔空吵架,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想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低头将龙玉放进掌心里,平时冰凉的玉石现在竟然开始发烫,果然撑不了多久了。他慢慢攥紧拳头,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爷爷!”他叫了一声,“卜阳不孝,不能再孝敬您了。”

    戚老怪一听大惊失色:“卜阳!你想干什么?!”

    “爷爷,我这具身体早就该死了,就算被骆先生强行救活,身体也承受不了灵魂,现在连镇魂玉都不起作用了。”戚卜阳平静地说:“不瞒您说,一个月以前我的法力就出现问题,现在几乎是法力全失,已经到极限了,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活不了多久。这些您都知道,对不对?”

    他问的笃定,戚老怪也沉默下来。

    “爷爷,戚叔,你们别伤心,这是我的命数,我已经多活了十七年,早该走了......就在这里道别吧。”

    “少爷......”戚管家嘶声喊着,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还在风阵之中,差点就贴到高速旋转的风壁上,幸好被戚老怪揪着领子一把拖回来。

    “老爷!”戚管切切地叫他,但戚老怪却一脸颓然。抗争了十七年,终究是挣不过命。早在戚卜阳降生的时候,他就知道戚家气数已尽,只是不甘心,不愿祖先千年的基业毁在自己这一代。如今林槐乾横插这一手,大概也是卜阳命中注定。只是这几十年的孽缘最终却让一个孩子来承担,让他这个年逾七旬的老人如何自处?他又伤心又无奈,眼睁睁看着少年站在那儿,脊梁依然挺得笔直,眼神明亮似乎闪着光,不露丝毫惧意,一如当年的自己。想到本应该前途无量的孙子,只觉得心中大痛。他对戚管家缓缓摇了摇头,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然后便再不说话了。

    戚卜阳又把目光转向骆琅。他有很多话想对骆琅说,但话到嘴边,又觉得都是多余,想了想,最后珍之又珍地说了几个字:“骆先生,谢谢你。”

    “闭嘴!”骆琅暴躁地回道,他看不清楚戚卜阳的表情,但能听出来话里的决绝,心头火烧得更旺,这小天师平时都很听话,为什么偏偏现在来犯浑!“跟你说不要摘掉龙玉,听见没有?”

    戚卜阳却没有回答他。小天师回头看了看阵法另一边的苏皖,心里有些窃喜:她就是妈妈,我和她说过话,她和梦中的一样温柔......如果他的死能换回母亲,也许是一件好事。只是,他还想在走之前和妈妈说说话,但是叫了几声,苏皖的魂魄始终呆呆地浮在那里,似乎没有意识。他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重新回过神来看手心里的龙玉。

    骆琅快要疯了,他拿这个什么狗屁阵法一点办法没有,外面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渊蛭,他活那么久从来没有这样处处受制过。眼看小天师已经把手伸向挂玉的线绳,骆琅大怒,想到先前做好的交易,又恨那条老龙懦弱怕事,只会抱头躲在湖底,怒火顿时烧到了无辜的湖神头上。

    “老龙!你还在等什么?!”

    话音一落,脚下震动,只听哗哗的水声,如同千军万马正向这边涌来。众人都吓了一跳,停下来仔细听,奈何周围都是茂密竹林,虽能听见声响却什么也看不见。

    林槐乾派一个手下去查看,那名黑西装才往山下走一会儿马上惊慌失措地回来了,“水!老爷!水涨起来了!”

    “什么水?”林槐乾只觉得荒谬,这龙湖是人工扩建的,多少年来都是一样的水位,今天又没有下雨,怎么可能涨水?

    可是很快他就看见,紧跟在黑西装身后的分明就是逐渐上涨的湖水,那水像过境的蝗虫,将沿途景物通通吞没。黑西装们赶紧往自家家主那边跑,那里是整个军山的制高点。只有渊蛭还站在最外围,看见水漫上来依然一动不动,这点水他还不放在眼里,甚至轻蔑地嗤笑:“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小小水鬼能顶什么用,你也太小瞧我了。”

    骆琅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

    待湖水渐渐漫过他的脚踝时,渊蛭开始察觉到不对。本应该是清澈透明的液体触感竟然很粘稠,就像沥青似的慢慢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眼看就要到达腰际。渊蛭这才有些怕了,失声叫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口水而已。”骆琅冷笑,“龙涎可是好东西,喜欢这个礼物吗?”

    “龙涎?”渊蛭陡然变了脸色,慌张地回头往龙湖方向看,“你请动了湖神?”

    骆琅一笑,目送渊蛭被湖水拖走,一个大浪袭来,伴随着惨叫声淹没了他的头顶,很快消失在一片汪洋之中。

    解决了渊蛭,湖水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后退,骆琅恨铁不成钢,虽然早知道那条老龙行动谨慎,固执地遵守“方外之物不动人间”的规则,生怕降下天罚,没想到这么不中用,弄走一个渊蛭已经是极限了,那还是因为渊蛭本来就不是人类。

    眼看湖水退去,林槐乾松了一口气,催促戚卜阳:“阳阳,已经快过午夜了。”

    戚卜阳闻言闭了闭眼,张开时也不看他,只朝骆琅的方向笑了笑,年轻的声音脆生生道:“骆先生,再见......不,永别了。”

    听到这句话,骆琅心中猛地一沉,不知为什么慌得很,当下再也管不了其他,一双肉掌硬生生插|入夹杂着砂石的旋风,竟是要强行从里面出来。

    此时戚卜阳已经摘下了龙玉。一瞬间狂风大作,竹林被吹得东倒西歪,发出吓人的唰唰声,甚至能听到远处的铜铃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失去主人的龙玉被大风甩出阵外,立刻便碎成了粉尘。阵中原本只是微弱跳动的火线一时间火焰高涨,远远看去就像一片火海,将里面的人团团围住,阻隔了外面的视线。

    风实在太大,即便是身强体壮的黑西装们也只能举起双臂挡住脸才不会被吹走,离法阵最近的林槐乾甚至被大风推后了好几米,要不是手下赶过来扶着恐怕已经摔倒了。骆琅不顾一切冲出风阵,也不管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没有丝毫考虑便直接闯进被火焰包围的法阵,他的速度很快,强闯锁龙阵导致他的灵魂被撕扯得有些涣散,其他人只来得及看到一部分魂魄残影在眼前一晃而过。

    等他终于越过重重业火找到戚卜阳时,风渐渐平息了,远处的铃声也戛然而止。

    骆琅抓住戚卜阳的肩膀,不客气地骂道:“听不懂我的话吗?谁让你摘掉玉了?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戚卜阳却没有回答,脸上表情呆滞,愣愣地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全然陌生。

    这一刻,骆琅的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开始无尽地坠|落。他一把推开怀中的人,面色冰冷。

    “你不是戚卜阳,戚卜阳呢?”

    他下意识看向双鱼图的另一边——那里空荡荡的,既没有苏皖,也没有戚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