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书萱寻死

雁栖苍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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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宴的前两日,张成将韩书萱接到了汾城,因着陆元畅早已向顾小芙报备,张成便听令将韩书萱送到了陆家等待出嫁。

    张成并没有与韩书萱说过陆元畅的打算,韩书萱还以为陆元畅没忘了自己特地接她进府呢,陆家新宅在汾城也算不错了,不过比起韩书萱当初所在的韩府,又差了不少,不过韩书萱没在意这些,只盼着早些见到陆元畅能倾诉相思,谁想迎接她的,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子。

    女子未施粉黛,却有着清丽不俗的容貌,特别是那双灵动的眼睛,让人觉得特别清澈,所有在这双眼睛跟前的人,好似都会因自己以往的龌龊事污了这双眼而感到自惭形秽,女子穿着正红并蒂莲云缎刺绵广袖,高髻由一根通透的翡翠簪子固定,腕上戴着同色翡翠镯子,其他再无任何饰物,不过,这人高贵的气质,并不需要用首饰相衬,只这样亭亭而立,便能让得百花失色。

    女子的身边,另有一个女子,虽然容貌不及正座女子,但她端庄地坐着,微微淡笑,便让人觉得世间一切不过是俗物,都入不得她的眼。

    “还不上前参见夫人。”屏儿见韩书萱傻愣愣站着,便是不喜,虽然将军早说过此女要配给手下人,可是单就韩书萱由王超所赐这个身份,便能让屏儿觉得危险,她可是忠于夫人的好丫鬟,谁想爬将军的床都不能。

    “奴家见过夫人。”韩书萱再不请愿,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她咬紧牙,向着顾小芙做了个万福。

    “韩小姐请起身,不必客道。”顾小芙淡淡地说道,对于一个曾经贴着陆元畅标签的女子,她确实无法热情相待,所幸陆元畅把持得住,赏给手下也算是正理。

    “奴家谢过夫人。”韩书萱因着没被叫坐,只得在堂中站着。

    “近日府上事多,我怕是无法照应韩小姐周全,韩小姐且在后院安顿,有何事吩咐身边的丫鬟即可。”顾小芙见韩书萱规矩不错,便缓和着脸色说道。

    “奴家谢过夫人。”

    “屏儿,你带韩小姐去书香斋歇息,告之伺候的丫鬟,莫要怠慢了小姐。”

    “奴婢知道了,韩小姐,请随奴婢来。”屏儿不极愿地向韩书萱行了礼,便带着她去了书香斋。

    “芙娘,这女子怕是不简单,你可得把阿元看好了。”祝润娘微皱眉,自打虞大郎无媒纳妾后,她便对此类女子极为不喜。

    “大姐,我见她是个苦命人,就不必为难她了,左不过在府中待上一两月,待张百户筹备聘礼上门提亲,她就是张家的人了,与大郎无干。”顾小芙叹气道,其实她一向与人为善,不过这个韩书萱打量自己的眼神,却让得她很不舒服。

    “你都快生了,阿元还使劲折腾你,又是办宴会,又要照顾她的人,我真为你不平。”祝润娘怪来怪去,最后也只能把事怨到陆元畅头上。

    “家里的事,全靠大姐相帮,现下各事都料理妥当,再撑几日就是了。”顾小芙安慰道,她可不想自家大姐怨上陆元畅。

    “那个女子,你莫要理会,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替你看着,整日寻她吟诗下棋,让她没功夫起歪念头。”祝润娘真真是为了自家小妹,硬是把自己的霸气给逼了出来。

    “成,宴会将近,家中事多,大姐也不必每日来往辛苦了,你就住在书香斋边上的小院,替小妹看着罢。”顾小芙打趣道,其实她不过是心疼祝润娘每日陆家祝家两头跑罢了。

    “此法甚好。”祝润娘重重点头,对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说道:“四喜,你回去告诉我娘,我今日便在陆家住下,你将我平日的穿戴书籍取来。”

    陆元畅晚间回到家中,便觉得家中气氛不对,一个个见她,好似罪大恶极的犯人一般,杨大娘话里话外,都是让她不要沉迷声色,多多顾家顾妻,杨明也是话里藏话,要她莫忘了陆家的家规。

    陆家的家规,陆元畅打小就在包氏的指点下背熟,这辈子都不会忘。什么尽忠职守啊,什么保家卫国啊,当然也有不纳妾,不沉迷戏子歌姬之类的教化规矩,只是陆元畅不明白,为啥全家人都是心疼顾小芙,冷嘲热讽自己呢?

    “屏儿,你去问问韩小姐,家中膳食可否合意。”顾小芙出言,暗中提点陆元畅。

    陆元畅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她自然是知道韩书萱来了,张成送韩书萱到陆家后便去校场寻自己,只是她只将韩书萱的身份告诉了顾小芙,旁人不知也难怪要瞎想。

    “干爹,韩小姐是前户部主薄韩大人之女,因着韩大人犯了事,韩小姐被充军至临边,当时我在临边之时,王将军便命她来侍奉我起居,我见她是个可怜人,便作主将她许给了张成。”陆元畅耐心地解释道。

    “许人了?”杨明可不信,少年血气方刚,又远离妻子,韩书萱明显是王超给陆元畅的军妓,他不信陆元畅能把持得住。

    “是的,张成早属意于她,我便成人之美。”陆元畅说道。

    杨明微微点头,算是放过了陆元畅,一家人用过饭,便都回了房。

    也不说陆元畅在屋中如何服小低微哄顾小芙,这一厢润娘带着自己钟爱的诗集,去找韩书萱对诗了。

    韩书萱是京师大家闺秀,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很是高深,祝润娘渐渐发现,以自己的才能,居然被她压得死死的。

    北境尚武,在学问上比不得京师南方,往年科举,北地举子考中者亦是少之,祝润娘仿佛挖到了宝似的,早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居然厚着脸向韩书萱请教诗词。

    韩书萱也是憋太久了,来了北境就没过上一日好日子,如今又能重读诗书,且有祝润娘相伴,可不正是打着灯笼都寻不来的好事么,她见祝润娘谦虚请教,自己不免倾力相授。一问一答,两人相处很是融洽,沉迷诗词不知时辰,直到丑时末了才意犹未尽分开。

    祝润娘回了小院,才记起今夜自己本是要套取韩书萱的往事与心事,她狠啐了自己,便安歇,在被窝中,告诫自己明日定要坚定立场,为顾小芙而战。

    正院门外,小九不满地看着屋门,阿爹阿娘今夜话真多,还让不让狼好好睡觉了。

    “芙娘,别人不信,你可要信我,我真没碰过她。”

    “芙娘,你到是说句话啊。”

    “芙娘,你睡了么,别背着我,我抱着你睡罢。”

    “陆元畅,你看看啥时辰了,闹什么,大热天的,两人挨在一起你不嫌热!一边去,别挤着我挤到了孩子!”

    “。。。”

    第二日一大早,陆元畅顶着两黑眼圈去了校场,将士兵狠虐了一番,才让肚子里一大堆的气散了。

    “老大,今日你这是咋了?”梁保为陆元畅端了杯凉茶,小心地问道。

    “咋了,男子生闷气,不外乎家业与女子,咱老大家业是妥妥的兴旺,剩下的,还能是为了什么。”冯怀油腔滑调地说道。

    “难不成是为了嫂子?”梁保真是孺子可教,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陆元畅闻言,狠狠瞪了两人一眼,两人默契不吭声,不过心里头可是乐得欢,最近老大太过春风得意,也就顾小芙能治她。

    润娘帮着顾小芙处理过宴会之事,便带着琴又去找韩书萱“刺探军情”。祝润娘弹得一手好琴,在一曲《思乡》之后,成功让韩书萱落泪。

    韩书萱一边抹着泪,一边在祝润娘“循循善诱”之中说着家变后的境况,特别是从京师至临边一路,她着实吃了不少苦头,端得是声泪俱下,痛哭流涕。

    祝润娘虽说婚姻不幸,但从小却是被祝大娘娇养着的大小姐,可以说不知人间疾苦,顾小芙的遭遇都让她心酸不已,而韩书萱的惨况更是让她无法抑制自己由衷的心疼。

    “萱娘,你莫要太过伤心,将军已为你脱籍,往后你跟着张百户,好好过日子便是。”润娘安慰道,只是她不知,韩书萱并不知道自己已被陆元畅许给了张成。

    “润娘,你说什么?!”韩书萱瞬时停止哭润,不敢相信地问道。

    “什么?”

    “我与张百户有何关系,为何要与他过日子?”韩书萱急急问道。

    “将军将你许与张百户,接你来便是要与他完婚,你不知道吗?”润娘终于发现两人之间的问题所在,只是她不知为何无人告诉韩书萱她与张成的婚事,陆元畅不说,自然是避免尴尬,可是张成也不说,实在是说不过去。

    韩书萱闻言,顿时心中极为哀痛,原来,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直到现下,这美梦却未醒来,转成了一场恶梦罢了。韩书萱又悲又恨,突逢家变,父亲兄长惨死,一家老弱四散发配,庶妹在军中被人□□活活逼死,眼下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个依靠,不想只是水中月。

    韩书萱恨极了陆元畅,既然无法给她希望,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有多少夜晚,她躺在陆元畅的军铺上,看着那人灯下看书,俯案而眠,又有多少夜晚,她担忧这人出征未归,行军辛苦。当张成来接她之时,她是多么的欣喜若狂,她一心告诉自己,舍了这千金小姐的身份,甘愿做她的一个妾室,本本份份,尽心侍奉那个穿正红的嫡妻。

    可是到头来,都不过是她的奢望罢了,那个看似温和善良的人,却连一个卑微的妾室都不愿给她!

    韩书萱悲痛欲绝,只觉得这世间,再无自己的容身之地,她转身向着墙撞去,不过被服侍的丫鬟拉住了,她无力地滑落在地,哭得不能自已。

    顾小芙接到了丫鬟的回禀,得知韩书萱撞墙寻死之事,她虽想去看望,不过忍住了,让外头亲随将此事告之陆元畅,这事,她不宜出面。

    陆元畅才在珍宝阁里拿了送给顾小芙祝寿的首饰,脸上的笑还未散,便被此事吓着了,她带着张成一路策马狂奔回家,直接闯入书香斋。

    韩书萱此时已冷静下来,将所有的人都遣出屋外,陆元畅进去之时,她正对着铜镜,不知在看什么。

    “萱娘?”陆元畅轻声唤道。

    “将军来了?可是为了奴家寻死一事?”韩书萱缓缓起身,痛恨地盯着陆元畅,给她希望的是她,让得希望破碎的又是她,韩书萱想恨,却恨不起来,想爱,可又无能为力。

    “萱娘,万事总有解决之法,人若死了,便什么指望都没有了。”陆元畅轻声劝道。

    “奴家现下可还有指望?敢问将军,一个罪犯之女,发配充军,被人随意赏赐,是解决之道!”韩书萱鼓起勇气,走到陆元畅面前质问道。

    扑鼻香气而来,让得陆元畅不由后退一步,眼前的韩书萱,让她想起了云烟,陆元畅自问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她们的事,而是出于良心尽自己所能给予帮助,可是为何,到最后她们总会将所谓的错按在自己头上。

    人心不足蛇吞象,很多事,都是自己造成的,不说云烟,单就韩书萱,陆元畅就觉得她太过贪心,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到头来永远只能落得一场空。

    陆元畅回忆起在洛溪村时,自己救了顾小芙,就觉得这是自己此生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顾小芙懂得感恩,顾小芙默默地照顾自己从不要求回报,就算后来两人心意相通,可她依旧守着本份。

    陆元畅上前一步,对着韩书萱冷酷地说道:“你本是犯人之后,我许你良民之身,许你无忧未来,许你得力属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可是想回到临边,如你亲妹那般做军妓才甘心?”

    “好一个为奴家尽力打算的将军,奴家谢过将军大恩!”韩书萱凄惨地笑道,她早应该看透,面前这个人的眼中,永远只有那个穿正红的女子。

    “你要的,我给不了,你有何其他心愿,我会尽力为你实现。”陆元畅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心软,若是韩书萱再纠缠不清,她到是不介意做个恶人。

    “请将军许奴家一城中小院,独自过活,与张百户的亲事,就不必再提了。”韩书萱绝望地说道,也罢,离了这个专情又无情的人。

    “此事我需与张百户商议,你在府中安心度日,若是再有寻死之事,我便不管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陆元畅答道,对于韩书萱,在她心中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过客,可是张成于她,却是生死兄弟,韩书萱是死是活是好是歹她管不着,但张成的意愿她却不能忽视。

    出了书香斋,陆元畅将张成带至书房,艰难地说道:“成哥,我对不住你。”

    “老大,你这是何意?”张成被陆元畅的称呼吓得站了起来,有多久,这人不曾如此叫过自己了。

    “萱娘今日听闻要与你成亲,在府中寻死。”陆元畅难堪地说道。

    张成到是冷静,他喜欢韩书萱,自然也清楚韩书萱心里有陆元畅,既然她不愿,他张成也不会勉强。

    “属下恳请老大取消这门婚事。”张成跪地求道。

    “成哥,我本欲让你心愿达成,也想给萱娘一个好未来,可惜了,萱娘没这个福气,她自请离府,独居小院,你若有心,往后便多去看看她罢。”陆元畅惭愧地说道,虽然张成没把话说出来,可是她知道张成了解事情的缘由。

    “老大,凡事随缘!”

    顾小芙得了陆元畅的嘱咐,在内城中寻了一清静小院,当晚,由亲军自后门,将韩书萱送出了府。

    作者有话要说:这下大家看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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