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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话
摩天大楼，人来人往,车辆络绎不绝……这一副热闹的景象让梁丘煜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很快地反应过来。
这是哪里？
忽而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黑色内敛的车在撞上一名小女孩的一瞬间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名年轻男子走下车来,扶起了小女孩，声音温润地问道：“对不起,没事吧？”
那名年轻男子身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嘴角含笑，眼含歉意。即使是他做错了，也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厌恶。
梁丘煜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眼神一眨不眨地落在那名男子身上。即使外表不一样，但只要灵魂是同一个，它就能一眼认出对方来——段亦昭！
在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梁丘煜身影一动，在车门关上之前坐了进去。
车里面只有两个人。段亦昭坐在后排，一名中年司机在前排驾驶。梁丘煜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却发现这两个人好像没有看到它一样。它心里一动,拉起段亦昭的手,却抓了个空，直接穿了过去。
“少爷，我开慢点吧，反正都迟到了，不急在一时。”前面的司机大叔说道。
经过刚刚的事情，段亦昭也没有要赶时间的心思了，“慢点就慢点吧，庞叔，你有古小姐的电话吗？”
“……没有。”庞叔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劝道：“少爷，你何苦答应这个相亲？我听说那古小姐生-性-放-荡，万一……”
“庞叔！”段亦昭打断他，“这是叔父给我安排的，就算不喜欢，我也要去一趟，做做面上功夫。以后不要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
“是，少爷。”
段亦昭：“把古小姐电话给我吧，我知道你有。”
庞叔无可奈何地报出一串数字。
然后段亦昭拨通了那个电话，语气温柔地开口：“你好，古小姐吗？我是段亦昭……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塞车……”
梁丘煜盯着段亦昭的侧脸，看着他嘴角隐含的笑意，以及听着耳边飘荡着的温柔声调，它的左手慢慢蜷成拳头，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悦。
但它什么都做不了。
挂了电话，两人没有再开口。梁丘煜则是压制着它的情绪，思索着现在诡异的状况。
它应该还在段亦昭的识海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场景？而且它还处于那么诡异的一个状态里：它现在就像是空气，没有任何人能看到、感觉到它。
车子停了下来。这是一家高档的酒店。段亦昭在侍者的引导下找到了那个包厢。梁丘煜自然是跟了过去。
包厢里早就坐着一个穿着红色露肩礼服裙的女子。该女子化着淡淡的妆容，大大的眼睛，尖尖的瓜子脸，很是漂亮。看到段亦昭，她矜持地微微一笑：“是段公子吗？”
段亦昭暗忖，她看起来还不错啊，怎么会是庞叔说得那些女子？他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赞美对方一番，然后落座。
梁丘煜冷冷地盯着言笑晏晏的两人，直接坐到两人中间去。但令他憋屈的是，这根本无济于事，因为两人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两人用完了晚餐。因为古小姐的良好表现，令段亦昭放松了警惕，甚至有点怀疑他听到的那些传闻。
“古小姐，我送你回去吧。”看到侍者把东西撤下去，段亦昭笑道。他之前从来没有相亲过，今晚是第一次。虽然正常的恋爱模式绝对不是简单地吃一顿晚饭，但他觉得还是一步步慢慢地发展比较好。
古小姐施施然地站起来，走近段亦昭。她嘴唇勾出一个妩媚的微笑，右手抚-摸上段亦昭的胸口，还没等段亦昭反应过来，她就一把推到他，扯下他的领带，吻-上他的唇。
段亦昭：“……！！”
梁丘煜：“……！！”
感受到他的挣扎，古小姐狠狠地咬了一口，才松口，盈盈地看着他：“怎么，你不喜欢吗？”她解开他的纽扣，“不如我们玩点别的怎么样？”
梁丘煜简直是要被气炸了，段亦昭是他羽翼下的东西，这女人怎么敢！但无论他如何怒火滔天，都无济于事。
除了暴怒外，梁丘煜心里还有一分恍然，原来还可以这样……
这女人果然像庞叔说的那样恐怖……段亦昭忍耐着把她扔出去的冲动——这样做实在是太不绅士，而且很没面子，居然在一个女人手里落荒而逃。他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冷静地说道：“古小姐，请自重。”
古小姐在他侧脸落下一个香吻，一点都不怕他冷下来的语调，“你难道……不觉得身体很热吗？还浑身无力？”
“你做了什么？”段亦昭惊怒，用力推开她，走到门口才发现大门被锁上了。
古小姐慢悠悠地走过来，抱住他：“这表现……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段公子还是个雏啊，看来我真的是赚到了。”
药效发作，段亦昭忍得汗如雨下，却还是推开她，“你敢……段家不会放过你。”
“到时候我挺着肚子上门，段家谁敢为难我？”古小姐笑眯眯地说道，手指在他身体上画着，然后扯开自己的晚礼服。
趁古小姐脱衣服的期间，段亦昭偷偷地按下了电话的一号键。
梁丘煜紧紧地盯着，眼神有一丝隐忍，却又怒火滔天。它走上前把那女人扯开，却连她的衣角都在不住……这是梁丘煜很少体会到的无力。
也许是他的意志太强烈了，严重影响了这个虚构空间的稳定性，终于在古小姐把段亦昭剥-光的那一瞬间，空间忽然倒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梁丘煜冷眼瞧着这些变化，心里憋了一口气。忽然，前方出现一道亮光，他提步走去，看到了正在厨房做菜忙活的段亦昭。
这是它熟悉的场景。角度也很熟悉……它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缩水成了小孩子。
“煜煜，有什么事吗？”段亦昭边炒着菜，边随意地开口，“这里油烟大，你还是出去吧。免得洗澡的时候又扑我一脸水。”
梁丘煜意识到它的角色发生了变化。它三两步上前，想要做点什么，却忽然意识到它的身高只到段亦昭的腰际。
“现在不准撒娇。”段亦昭不客气地开始轰人。“快出去，这里油烟很大！”梁丘煜被他推出了厨房，然后厨房的门被段亦昭从里面带上了。
很少被段亦昭这样对待的梁丘煜：“……”
梁丘煜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一切熟悉又陌生。它没有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它现在的状态却十分诡异。
很快，段亦昭端着晚饭出来。因为在观察段亦昭，梁丘煜看起来乖得不得了，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是段亦昭觉得不对劲了，太安静了点啊，以前早就撒娇要粘着他给它喂饭了吧？
“煜煜？”
“嗯？”梁丘煜抬头。因为不知道它出现在这里是何意，也没有找到怨气，所以它决定不打草惊蛇：“段……段？”
吐出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称呼，梁丘煜觉得有什么改变了。它恢复记忆之后，虽然也承认那个幼年版的是它，但从来不回忆那个状态发生过的事情。发生了什么，它只是隐隐约约地知道个大概。
段亦昭：“没事。”
“段段”两个字，像是打开宝箱的魔咒，接下来的一切，梁丘煜接受度就高了很多。就算是参考记忆而做出来的“撒娇”，它也能很好地把握。
终于到了讲故事时间。梁丘煜偎在段亦昭暖暖的胸口里，听着悦耳的声音，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它眼睛一转，看到了段亦昭红润的嘴-唇，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段亦昭被古小姐狂野地撕-咬那一幕。
心中怒火涌起的同时，又是跃跃欲试——这将会是什么滋味呢？
“煜煜，今晚的故事不感兴趣吗？”段亦昭注意到它的异常。
“段段，我困。”梁丘煜揉了揉眼睛，嘟囔道，演技那一个叫做炉火纯青。
“好吧，按照约定，晚安吻之后你就要回到儿童床睡觉。”段亦昭摸摸它的发顶，低下头，准备在它额头上落下一吻。却不料梁丘煜忽然抬头，两人顿时唇角相碰。
段亦昭：“……”虽然立刻反应过来，但还是被正正地咬了一口。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梁丘煜暗地里舔-了-舔-唇-角，表面上却可怜兮兮地道歉，“段段你没事吧？嘴角都红肿了……”
段亦昭还能说什么？他还要反过来安慰一下梁丘煜。
房间的灯熄灭了，没一会儿就传来段亦昭均匀的呼吸声。梁丘煜躺在软软的床上，却没有睡意。它直直地盯着段亦昭所在的方向，思索着怨气可能会藏在哪里。
这个怨气太狡猾了，居然设了一个又一个的场景困住它和段亦昭。看这两个场景中段亦昭丝毫没有记忆的样子，就知道这怨气在段亦昭体内是占优势的。
接下来几天，一如既往的温馨。梁丘煜从一开始的微微别扭，到五天后的从善如流，已经能够完全模仿出幼年版梁丘煜的行为和心理。
怨气终于沉不住气。
这天晚上，梁丘煜照例把段亦昭扑倒，上摸摸下蹭蹭，“天真无邪”地问道：“段段，为什么你没有胸？我看那电视里……”
段亦昭：“……”麻-蛋怎么觉得这死小孩越来越难对付了？他深呼气一口气，给了梁丘煜一个爆栗，怒吼：“老-子是男的当然没有胸！以后不准看那些奇奇怪怪的电视！”
看着段亦昭抓狂的样子，梁丘煜也是摸索出“调戏”他的乐趣了。任由对方报复性地弄乱它的头发，梁丘煜忽而感觉到一股微冷的气息。
它是鬼婴出身，对这种东西很是敏感……即使这是对方构建的世界。
梁丘煜不动声色地跟段亦昭嬉戏玩闹着，任由那气息包围它……在最后一刻，它忽然反客为主！
一瞬间，空间再次塌陷，一个黑色的人影被梁丘煜紧紧地攫住！
“不要吸收我！”那个黑色的人影尖叫道，“我也只是遵循他的意愿……”
梁丘煜手指微微松了松，“说清楚点。”
“我由他而生，当然继承他的意愿。”那人影说道，话音刚落，却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温度更低：“继、承、他、的、意、愿？”
人影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开口，却被梁丘煜拎起来，“不说清楚，我现在就吃了你！”
“他不甘心受控于你，让我有了可乘之机。”人影霹雳哗啦地倒了出来，“我由他而生，自然继承他的意愿，弄死你。”
闻言，梁丘煜手指猛然收紧，直接把那人影捏成了一团。
那人影惊叫：“你说过不会吃了我的……你在做什么！”
“我承诺的是刚刚，现在时间已经过去。”梁丘煜冷酷地说道。
“你对他有好感吧？但他恨不得你去死！”留下最后一句话，人影完全消失，梁丘煜也重新回到了老旧的房间里。
此时房间昏暗，原来煤油灯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烧完。
有光没光，对梁丘煜没有什么影响。它注视着段亦昭平静的睡脸，那一句话再次在它耳边回响。
但在虚构空间中，段亦昭宠溺的眼神还历历在目，这不是虚构的。所以那些话，是怨气在欺骗它，还是……真的大小有别？
第二天，段亦昭醒来，没有看到昨天早上起床的场景，而是看到他身边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他心里一动，把它的头翻过来，等那精致而稚气的脸显露出来，他才真正地确定对方的身份——
“梁丘煜，你怎么又变成这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