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意相通(修)

明月听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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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韩笑心里忐忑,不知这公主来访是何意,却又听得聂承岩对陈总管道:“你去回她,我这小女仆欠管教,谢就不必了。公主舟车劳顿辛苦,还是早些回客栈休息吧。”

    陈总管低着头,抹了抹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那公主把行李都带上了,看样子是想在这住下的,主子这般一说,想来是对公主的性子相当了解。他硬着头皮,又道:“公主说,如若主子觉得韩姑娘身份卑微,不宜让她见的,也没关系。她手上有太子要交给主子的卷宗,请主子面叙。”

    韩笑心里突突跳,这连太子都搬出来了,岂非是大事?可聂承岩竟回道:“太子所议之事,我已知晓,若公主不方便留下卷宗的,也没关系。陈总管,你回她话,便说我伤势未愈,腿脚不便,待他日康复再做拜访。”

    陈总管终于领了命退了出去,韩笑吃惊地转头看向自家主子,暗忖他好大胆,竟敢这般拒公主于门外。聂承岩横她一眼,哼道:“一百遍念完了?”

    “没数。”韩笑老实回答。

    “那从头再来。”聂承岩一副今日不守着她念叨完“家训”不罢休的架式。

    韩笑嘟了嘟嘴,埋头继续念,一边念一边心里好奇,主子敢对公主这般嚣张,想来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她今日见那公主,雍容华贵,貌美如花,千里迢迢地来找主子,百般借口欲见一面,不用脑袋想也是知道,十有*与情字有关。

    韩笑偷偷瞄了一眼聂承岩,要说主子相貌,在她看来,那是越养越好了,想当初未受伤中毒之时,定是俊雅潇洒之极。而那如意公主,单说外貌气质,跟主子摆一块那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不过男的刻薄,女的骄傲,天天对着,那不得把屋顶都吵翻了去?

    她想着想着,嘴里念咒似的,眼睛盯着聂承岩,终于把他看毛了。

    “你过来。”他招手唤她。

    韩笑撇撇嘴,看了看自己的膝下,问道:“走着过去还是跪着过去?”

    聂承岩脸一板:“飞着过来。”

    韩笑站起来走过去:“奴婢没有翅膀,那就勉强用走的吧。”站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问:“主子有何吩咐?”

    聂承岩盯着她看,好半天才道:“知错了吗?”

    韩笑咬咬唇,虽然不服气,可她跪得着实很疼,尤其之前太冲动赌着气,很用力地往下跪的,现在怕是膝盖都撞青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是认了吧。

    “奴婢知错了。”

    “错在何处?”

    “奴婢以后一定避祸为先,自保为上。”韩笑答得流利。

    聂承岩是觉得她这话不可信,可又拿她没办法,只得再问:“可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她用力点头。

    “哼。”她认错态度这般好,他没什么好说的了,却又追究着:“你方才脑子里又乱七八糟想什么?”

    “在想那如意公主定是看上主子了。”

    “你倒是不笨,确是事实。”聂承岩老实不客气地承认,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韩笑低了低头,聂承岩瞅了她一眼,又道:“我与她没什么,当年百桥城初建,我需要些朝廷势力稳固守卫此城,于是进宫结交些权势,是那会与她相识的。后来不过又见过一次,并无深交。只是她常托人捎信,又送礼又递话的,想不知道她的情意都难,但我每次都有回绝。后来我与芸儿相恋,她倒是识趣的没再来扰。”他说完,直盯着她瞧。韩笑被他解释得颇是别扭,好像成了自己追问似的,她扭着衣角,轻轻“哦”了一声。

    “她这次来,怕是听到芸儿去世和我受伤的消息了吧?”

    “那人家堂堂公主,千里迢迢来访,主子不见,不怕被她怪罪吗?我瞧着那公主,脾气挺大。”情不情的无所谓,可别为这事得罪了朝廷。

    聂承岩笑了:“脾气大?她现在还是动不动就喊着要砍人脑袋吗?”

    韩笑点点头。

    聂承岩点点她鼻子:“我的脑袋她是不会砍的,倒是你了解自己今日的险境了吗?莫说是皇室中人,就算是看着普通但不明来历的,说不得也是有几分危险。所以只要与己无关的事你就少管。想要拔刀相助,那也得自己有那本事,你明白了吗?”

    韩笑想了又想,终于点头:“主子,虽我不太认同,可你这般好好与我说,我可不就能想通了嘛。这可比你瞪人大声嚷嚷强。”

    居然敢明着嫌弃他的脾气?聂承岩忍不住又瞪眼了:“你一时半刻不招我生气,你就不舒坦是不是?”

    “主子对奴婢这般好,奴婢感激都来不及,怎会成心惹主子生气?”韩笑拉着他的手软软地道。一想明白聂承岩方才让她罚跪的怒火从何而来,她顿时整颗心滚烫热乎,感动得不行。

    她这般乖巧软语,他也不禁温柔起来,反握着她的手,认真嘱咐:“笑笑,我原以为有人能保护另一人一世,可我发现我错了,原来世事并不尽然如此。当日芸儿在时,她娇弱温柔,我以为我会是她此生依靠,定能不让她有任何意外,可没想到最后她死在我面前,而我自己也落得个腿残的结果。”

    韩笑望着他,心怦怦地跳得厉害。聂承岩继续道:“我与你道万事有我,是指你在外行事,莫忘有我这个主子能为你撑腰,别人若欺你害你,只要你能自保回得家来,之后的事,自有我这个做主子的替你主张。可你要明白,你若不能活着回来,我空有钱财权势,也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

    韩笑眼眶一热,觉得他话里意有所指,她跪了下来:“奴婢没什么本事,大事业是做不成的。可主子想让奴婢做的事,奴婢拼死也会为主子办到。奴婢只有一个请求,若奴婢真有什么意外,请主子代为照顾乐乐。奴婢此生再无牵挂,只有这么个宝贝弟弟,请主子一定成全。”

    “再无牵挂?”聂承岩皱紧眉头,又怒了:“你这是在与我道遗嘱吗?”

    “不,不。”韩笑慌得连连摆手:“奴婢还要活得好好的,这不是接着主子的话头,世事无常,若是有个万一的,奴婢先把话交代清楚了,心里头也觉得踏实。”

    主仆俩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四目相对良久,聂承岩忽地伸手将韩笑揽进怀里。

    韩笑僵了一下,心跳得厉害。觉得他这般不该,却又觉自己抗拒也是不该。

    “我并非你想的那般狠心,笑笑。”他抚她的发,声音轻轻的。

    韩笑心头一软,终是放任自己趴在他的膝上。

    “只是某些事的发生,某些人的出现,使得情势不得不如此。”

    是吗?所以她在主子心里,究竟是什么?

    “你说的那些,我不会答应。而你若让自己有何意外,再回不了家……”他说到这顿了一顿,韩笑抬头看他,他对上她的眼睛,道:“我不会原谅你。”

    这是何意?韩笑心跳如鼓。

    “你记住,若你让我伤了心,我定不轻饶你。”

    “我……”韩笑语塞,她只觉得脑袋发晕,这个意思,怎么这般难懂。打死她也绝不会背叛伤害主子的,她怎么可能会让他伤心?

    “主子……”她想表明决心,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她想告诉他,他是她心中最仰慕的大人物;她想告诉他,他虽然脾气坏嗓门大,可她不怕他;她想告诉他,虽然他拉屎撒尿全都不能自理,可她乐意伺候他;她还想告诉他,她喜欢他,虽然她还不清楚,但她觉得就是他喜欢那个芸儿一般的喜欢;她还想告诉他,他对她的每一分好,都让她很开心……她怎么会伤他的心呢?当然不会,绝对不会,不可能会!

    她张了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在他的注视下,她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最后,她只好对他笑。

    她的笑让他也笑了,他伸手捏捏她的脸颊:“你这个爱笑的丫头,你总是让人很生气。”却也让人很有生气!后半句夸她的话他只在心里嘀咕,拍拍她的头,他再把她揽到膝上。

    “主子。”她轻声唤他。

    他不语,安静了许久,最后轻声道:“笑笑,明日,我们回云雾山吧。”

    “明日?”

    这决定来得突然,令韩笑惊讶。明日是五月初七,是她十五岁的生辰。去年的这日,便是她背着弟弟来到百桥城的日子。转眼一年过去了,想想,她也到了及笄之年了啊。虽然她好几年未过生辰,但这十五岁的第一日,她原想在百桥城暗自纪念度过。

    可既然聂承岩如此说,她自然也不好有异议。可是说走便走,这一堆子的事可怎么办?

    但聂承岩用行动证明了他的言出必行无所顾忌的做派。他真的抛下那个巴巴等着见面的如意公主,撇掉那些排队等着福星驻馆的大夫,甩开了书桌上那摆得高高一摞的卷宗,就这么没事人似的带着韩笑姐弟回到了云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