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别扭诉情(修)

明月听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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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聂承岩扭头看看凤宁拉着韩笑消失的方向,皱着眉答:“在笑笑那本解毒典籍没有编撰前,这世上能解绿雪之毒的只有三人,迟砚兴、我家老头还有笑笑。在我与芸儿中毒之时,能解绿雪之毒的,怕是只有迟砚兴。”

    龙三转转杯子,那动作与凤宁有些相似。聂承岩看着,接着说:“这个芸儿言道有神医经过救了她,我便细问了救她的人是谁,她以当时她中毒昏迷为由说不知晓,可救命之恩,她不知晓,她家人又怎会不知晓。”

    “你是说,谢家与迟砚兴有关系?”

    “前两日,芸儿领我回了一趟家。”

    龙三皱眉头,这家伙难道还真去谢景芸家里谈亲事去了?

    “我见到了芸儿的爷爷、父亲。龙三,你知道,无论发生过什么,纸都是包不住火的。”

    “你查出什么就快些说。”

    “之前我们一直查迟砚兴,可是没人知道。如今换个人,查奇山先生,却是能查出不少。当初奇山先生入宫,是由一位老大夫带去的,他们一起治好了夏王的病。老大夫得了许多赏赐,他拿了这些银财,去了更繁华富足的萧国。那时他拖家带口走的,很是热闹。而奇山先生,从此却是在夏王宫里呆了下来。”

    龙三明白了:“迟砚兴便是那奇山先生,而那老大夫姓谢?”

    聂承岩点头:“我亲自去谢家探了一番,他们的言谈,家里的医书用具,都表明了谢家从前行医。迟砚兴流落夏国,与谢家老头一起结伴进宫医治夏王讨赏,他们成功了。谢家便去了萧国过好日子,而迟砚兴借这机会,攀权立势,建起自己的身份地位,为日后复仇做准备。这般推断,该是最正确的。”

    “然后迟砚兴复仇,借了谢家的帮助?之后谢家生怕招祸,便回到夏国?”

    聂承岩再点了点头:“我觉得便是如此。”

    “那谢景芸与你之情,是骗你的?如今查到你到此,还想蒙骗于你?”

    聂承岩垂眼盯着桌面发呆,没说话。

    龙三有些急:“你既知她虚情假意,就莫要再沉迷。你与她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可告诉你,韩笑我可是接来了,你若是不想后悔,就别做傻事。”

    聂承岩猛地抬眼瞪他,咬牙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带笑笑来,我如何行事?”

    “你行个屁事。”龙三也恼了,难得说了脏话。“你还真打算与那谢景芸成亲?”

    “她不是芸儿。”

    龙三一愣,又道:“管她是谁,你与别个女子成亲,不论动机如何,你让韩笑如何自处?”

    “我没打算与别的女子成亲。”

    “那笑笑来这陪着你,你慌什么?”

    聂承岩抿紧嘴,那神情让龙三皱眉头:“怎么?”

    “芸儿死了。”

    “这话我听过八百遍了。她死了,现在这个又是谁?”

    “我自查到谢家与迟砚兴的关系,便认真回想了当年。我与芸儿回家,一路上她有时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有时神情悲伤,却又强颜欢笑。我以为她是为我家老头百般阻挠忧心难过,我还道万事有我,我认定了要娶她,老头说什么也没用,可她还是展不开欢颜。如今想来,她不是为了我家老头忧心,她是为了他们谢家要助迟砚兴报仇纠心。”

    龙三皱起眉头,耐心听他说下去。

    “这世上之人,能生得一模一样的,只能是双生子了。芸儿从来没有告诉我她有双生姐妹,这表明,她有事瞒了我。那时我们已要成亲,她为何还要瞒我?”

    自然是这背后有秘密和阴谋。龙三抿了抿嘴,接着听聂承岩说下去。

    “她让我去她家求亲,怕也是迟砚兴和谢家要对我下手。龙三,我与你说过,她是不是对我真欢喜,我能看出来。芸儿确实对我有情,并非虚情假意,也许正是如此,她才会招来杀身之祸。”

    龙三有些明白了,对敌人动了真情的,便是对亲人的背叛。他心下一叹,只得劝道:“你莫做傻事。”

    聂承岩摇摇头:“芸儿因我而死,她的仇我一定要报。”

    龙三锁紧眉头,听得聂承岩又说:“若是迟砚兴瞒着谢家对芸儿也下了毒手,谢家一定不会善罢干休。如今他们仍在助他算计于我,那只有一个解释--害死芸儿,谢家也有份。我若不能为芸儿查出真相,为她报仇雪恨,我如何能安寝?”

    聂承岩瞪了一眼龙三,又道:“我布了人手,本打算诱那假谢景芸带我去见迟砚兴,把事情都解决,实在不行,便囚了她,用她要挟,从谢家逼出真相。当年害死芸儿的人,我会教他们以命偿命。”

    龙三不说话,他知道聂承岩的顾忌了。

    “笑笑若是知道我掳人要挟,取人性命,她会如何想?”

    龙三摸摸鼻子:“可我跑这一趟也是应该,万幸跑了这一趟,要不我家凤儿和你家笑笑,怕是会丧命青山谷。你可不知那是有多凶险,我将将赶到,命都吓没半条。唉,我家凤儿别的都好,就是不听话这一条,颇是教人忧心。”

    他看看聂承岩那张黑脸:“对了,差点忘了,你家笑笑也是不爱听话,所以她们两人投缘呢。你也莫忧心旁的,好歹笑笑人平安在这了,比起让她瞧见你的狠辣黑心肠,她再也瞧不见你更可怕些,你说是也不是?”

    还好意思问?聂承岩撇开头去,懒得再理他。

    另一边,谢景芸谢过了相送的霍起明,低头走进宅门。

    屋子里,父亲谢江与祖父谢青都在等着她。“那聂承岩怎么说?”

    “他说想见一见那个救下我的神医,感谢他救命之恩。”

    谢江皱了眉:“他起了疑心?”

    “今日,他的那个医仆来了。”

    “哪个?”

    “韩笑。”

    谢青面色一沉:“这事再不能耽误。你与那聂承岩道,那神医不太好见,可若是有个名目,倒是能邀来。你们成亲之时,那神医定是会来相贺的,到时便能见上了。”

    谢景芸想了想,点点头。

    谢青又道:“你也不必多说,省得出错。你便把意思告诉他,让他过来议亲事,细节我来与他谈。”他又转头问谢江:“那些礼服喜烛喜物,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喜堂一布置便可行礼。”

    谢景芸担忧:“那韩笑来了,是否会出差错。他对她的态度可不一般。”

    谢青微眯了眼:“她来了也好。原先还担心这聂承岩不好操纵,如今他若是不听话,便掳了那丫头来。”

    韩笑被凤宁拉进了屋里,终于忍不住抱着她哭了起来。她自聂承岩走了之后就没哪天过得好的,从烟魂关到青山谷更是劳累奔波,心力交瘁。惶惶然赶到这,真的看到谢景芸与聂承岩亲近的模样,韩笑似是一下被压垮了,再忍不住悲从心起,哭得肝肠寸断。

    凤宁忿忿不平,也替韩笑难过。她不认得谢景芸,也不是太清楚聂承岩与这女人以前的情史,但韩笑是她凤宁的朋友,管他们以前是如何了,反正现在就是欺负到她朋友头上了,她是决计不会袖手旁观的。

    “笑笑,不哭,还有我呢,要是他想享齐人之福,我们决不能饶了他。”

    韩笑一边抹眼泪一边摇头。凤宁奇了:“难道你还愿意遂了他的意?”

    “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不是这般滥情的人,可他为什么会与她这般,我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我好难过。”

    凤宁坐她身边安慰:“难过就使劲哭,哭完就舒服了。若他真不老实,你就一脚废了他。”

    “啊?”韩笑被吓得忘了哭,这个,这也太那啥了……

    凤宁耸耸肩,“反正他若不是好东西,你便不必客气。”

    韩笑抹了眼泪:“凤凤,若是谢景芸遭遇真如她所说的那般,那当年她与主子分开便是误会一场,如今他们得以重逢,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凤宁一挥手:“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若是还欢喜他,就争取争取,若是觉得他烦人,便一脚踢了,再寻个好的去。”

    凤宁的样子逗得韩笑想笑,可又笑不出来,她吸吸鼻子:“哪有这般容易,若是又欢喜又讨厌,不想留下又舍不得走,怎么办?”

    这样啊,凤宁也惆怅了,这种感觉,她竟然觉得特别明白。

    两个姑娘家挨着说了好久的体已话,韩笑算是哭了个痛快,坏情绪都发泄完了,一下觉得累得不行,脑袋直疼,倒下便睡着了。

    凤宁一晚上为了给韩笑撑场面,让她不必与谢景芸聂承岩尴尬相处,往肚子里塞了一大堆的菜,这夜深了,开始觉得胃直疼。她缩着身子直吸气,可却觉得越来越疼,最后终于受不住爬了起来披了件衣裳。

    打开门,竟然看见龙三在房门口守着。凤宁身体不适,见着相公就不由自主地犯娇气,冲着他伸了胳膊软软地喊:“龙三,我胃疼。”

    龙三被聂承岩逼着让他把他家属清理走,他好与笑笑独处。龙三心里也不服气,要不为了他们两口子,他与凤宁也不至于分隔两地,他们也好久没亲热了,他是正有各找各妻,各回各屋的意思。可在屋外听了会动静,貌似这两个丫头睡了,他正发愁怎么把他家这捣蛋鬼弄出来,却见凤宁自己把门开开了。

    一看她脸色发白,没了精神,他心疼地过去将她抱住:“晚饭吃多了?谁让你饿死鬼投胎似的,活该。”

    凤宁疼得没力气,不理他的恶言恶语,又撒娇:“很疼,想吐。”

    龙三急得把她打横抱起来便走,嘴里碎碎念:“包袱里应该还有你那些治胃疼的药丸子,回屋去,看你以后还贪嘴不?馋猫,就知道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相公我平日里不给你饭吃呢……”

    两口子走得远了,聂承岩从暗处出来,独自推了轮椅进屋,反身扣上了房门。屋里没点灯,后窗开着,月光照了进来,屋子里的摆设还是看得清楚。聂承岩的大轮椅行动不便,磕磕碰碰椅子桌角好几下,让他忍不住低声咒骂。

    以往韩笑无论到了哪,都会先把屋子里的桌椅摆设挪一挪,给他的轮椅腾出通道来,如今她却是不管不理了。聂承岩想着这个,心里又生起闷气来。他把椅子推到床边,觉得有很多很多要教训她的话,可一看她皱着眉心,缩成一团似是睡不安稳,他又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是这么这么地想她,她来的虽不是时候,可她真在他身边了,他确是觉得心里踏实。他伸手拂开她面颊上的发丝,软声道:“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韩笑睡得沉,没搭理他。他探身亲亲她那打着结的眉心:“让你好好去那祥城等我,你就是不听话。”韩笑还是没动,聂承岩抚抚她的双唇,忍不住捏着她的小下巴吻了上去。可这样她居然还未醒。

    聂承岩轻轻把她的唇瓣掰开,舌尖探了进去,又将她抱紧了,加深了这个吻。他像个偷偷做坏事的孩子,心里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她轻轻地哼着,软软的声音令聂承岩倍感愉悦,他明明打算好是进来算账的,可是什么狠话都没说就被她收服,她甚至连手指都没动一动,眼睛都没睁开看他一眼,他却是觉得心跳得厉害,她鲜有睡得这么沉的时候……

    聂承岩心里一动,终于察觉了不对劲。她的舌头很烫,睡得太死,他进屋后磕碰出这么多动静,甚至对她又抱又亲,她居然还在睡?他将她放开,借着月光仔细打量,摸摸额头,又把把她的脉,然后生气地一声大喝:“韩笑。”

    她发烧了,生病了。

    很好,他还没开始教训她呢,她就同他耍别扭,没给他好脸看,这会子话都没与他说上,就敢病了让他心疼着急。

    聂承岩气坏了,她是生来克他的还是怎么着。

    韩笑很少生病,现在这一病,似乎是把前面这些年缺的一下都给补上了。

    到了后半夜,她的脸烧得通红,身上热得烫手,迷迷糊糊的一直醒不了。聂承岩甚是紧张,他把她带回他屋里,开了药方命下人赶紧煎出汤药来。可她不醒,喝不下药,在她喉间插了只小勺用灌的,她便呛得厉害。聂承岩心疼,于是慢慢一口口渡给她。结果一碗药刚喝完,她又吐了出来。他完全没了脾气,命人重新煎了药,他再喂。折腾了三碗,这才算是喝下去了。这般喂药,聂承岩觉得自己服下的都比她多。

    喝下药天都亮了,韩笑还是没醒。聂承岩看热度下不来,便褪了她的衣裳,取了针为她扎针,他转着轮椅不方便,便爬到床上,歪着跪坐在她身边下针。针扎下去,她迷迷糊糊地开始闹,挣动着要翻身。聂承岩不得已只得强行按着她。韩笑便开始哭,眼都没睁开,只眼泪哗哗流个不停。聂承岩腾不出手来,只好探身把额头碰着她的额轻声哄,她哭得停不下来,他一遍遍亲她的面颊让她乖些,忍耐一下。

    扎完了针,韩笑似乎是累了,睡了过去。聂承岩被折腾得一头一脸的汗。他把针袋收好,打算下床去给她拧把热巾子擦擦脸,探手拉过轮椅,撑着身子挪过去,岂料轮椅一滑,聂承岩没扶住,呯的一下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痛得直吸气,看了看韩笑,她尤带泪痕的蜷缩在被子里,闭着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聂承岩咬咬牙,果然她是生来克他的。门口传来敲门声,霍起阳轻轻问了句:“主子?”

    “没事。”聂承岩可不想被别人看到他这般狼狈的模样。门外安静了,他转头看看轮椅,刚才那一摔,椅子被撞得远了,他撑着地爬了几步,终于费劲地自己坐了上去。转了椅子到一旁屋角,小炉上高高架着热水盆,他拧了布巾子,转过椅子,却磕到了一旁的矮柜,柜上摆的物件啪的掉了下来,摔了一地。

    门外霍起阳又敲了敲门问:“主子?”

    “没事。”这次聂承岩终是捺不住脾气,吼了出来:“都别管我。”门外又安静下来,聂承岩怒气冲冲地把椅子推到床边,探着身子一边给韩笑擦脸,一边恶狠狠地道:“等你病好了,看我不收拾你。”

    韩笑没给他任何反应,她眉心皱着,面容憔悴。聂承岩摸摸她额头,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快点好起来啊。”

    门外霍起阳也在叹气,这主子行动不便还非要逞强亲自照顾韩姑娘,他听得屋里噼噼啪啪的动静就知道有多麻烦,可他们几个大男人,想近韩姑娘身估计主子是千万个不愿意,还是得去请救兵才好。

    霍起阳去找了龙三,龙三磨蹭好半天才开门,见是霍起阳,劈头就道:“正好你来了,帮我去请韩姑娘来一趟,凤儿不太舒服。”

    霍起阳一愣,看来这救兵也没有了。他把韩笑生病聂承岩逞强的事说了,龙三只道了句:“别理他,他活该。”显然一点也不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