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常

满地梨花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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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好了运动完就回家的周昀仁忽然改变主意,拉着叶知行在小区门口的蛋糕店前停下来,死活非要进去,说想吃东西。

    叶知行点头,小孩刚消耗完体力,饿了也正常,于是答应了。

    周昀仁站在柜台跟前东看西看,也不知点什么好,手随便一指,就点中了一个黑漆漆的蛋糕。叶知行差点没气笑了,好嘛,巧克力冰激凌蛋糕,这家店刚推出的新品,据说好吃的不得了,当然价格也好看的不得了,就那么巴掌大的一个,居然就要一百。

    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下,陪着他坐在小桌边上,周昀仁拿着勺子在蛋糕上戳啊戳啊戳,眼神飘忽,不知道在看什么……没一点想吃的样子。

    “怎么,又没胃口了?”这破小孩,也太难伺候了。

    周昀仁支支吾吾,吃两口看他一眼,吃两口又看他一眼。

    “什么毛病,有话就说!”叶知行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好脾气都快被这孩子耗光了。

    “我倘若问了……你发誓不会生气。”小孩还挺有原则。

    叶知行无奈,“好,不生气,你问吧。”□□不离十,要问起他们刚才遇到的那个男人。

    周昀仁一本正经地抬起头,眼睛湛亮,“刚才那位男子,似乎与你早就相识。”而且听那语气似乎还是熟识。

    就听叶知行语气淡淡:“他啊,是我高中同学。说熟悉的话,当年算是相当熟悉,不过我后来出国,就再没什么联系。”他倒是主动联系过一段时间,但人家就是不接电话,断绝了所有联系通道,再加上他们那会儿做的几件事,他也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与你有仇怨?”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的脸色有那么明显吗?

    周昀仁煞有介事道:“他出现之后你便脸色不愉,半晌都不说话。他与你交谈你也表现的不愿搭理,似乎还有些隐隐的怒火无从发泄,那想必不是他与你有旧怨,就是你们有仇。”

    叶知行半天没有吭声。

    周昀仁见他又沉默了,一张脸阴沉的就像黎明前的风暴,缩了缩肩膀,低头乖乖吃蛋糕,不敢再问了。黄太傅曾有云,他人不愉时不可火上浇油,以免以火烧身。

    叶知行在柜台叫了一杯冰咖啡,坐回来一口一口喝着,思虑着这件往事该说多少比较合适,最后被周昀仁直愣愣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只好开口,“他叫许盛平,我们原来高中时关系很好,说形影不离也不为过。他性格跳脱一些,比我开朗,学校很多女生喜欢,还是班上的体育委员。我呢比较沉闷不招人喜欢,不喜欢参加班级活动,课外活动也基本不参加,存在感很低……但我们意外地很谈得来,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周末也在一起块,后来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对他的感觉有点不对劲了,我一看到他和女孩子在一起就会莫名生气、焦虑,难以忍受……”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凝视着周昀仁,有心试探他是否听得明白。依照他推测,如果他真的是从不开化的小地方来的,比如山里头,就肯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

    但周昀仁是朱雀国的皇太孙,从小耳濡目染听说的宫闱秘史就不少,如何能听不明白叶知行最后一句话隐含的深意。

    他手指头一顿,眨了眨眼睛,扬起下巴,“你……居然有断袖之癖?”

    语气虽然直白,倒也没有多少轻视嘲讽之意。

    叶知行心说果然,这小孩不知还有多少事瞒着自己,心里有些忿然,但还不至于生气,对于这件事态度也出人意料的平静,刚才脸色阴沉也不过是因为尴尬,“嗯,就是那么回事。年少时,谁没做过一两件荒唐事,我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后脑子一热就对他表白了,不过不是当面的,而是写了一封情书。”那念头,男女同学暗恋都还不敢放在明面上来,他喜欢的是同性,自然更加不敢了。

    现在想想,当年会喜欢许盛平,绝壁是脑残!

    “哦,原来如此,是否这封情书被别人发现了?”周昀仁问这话时的神情,却是一点也不像十五岁的少年。

    “是啊,倒霉。后来事情闹的挺大,老师校长都知道了,把我喊过去谈话,还通知了我父母。”叶知行一想到这儿,嘴角勾起一阵冷笑,真是自己太倒霉被其他同学发现了情书,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就只有当事人许盛平自己知道了。总之当时这件事一曝光,自己原本保送盛京大学的资格立刻就被取消了,成了过街的老鼠,连带父母也跟着抬不起头来。学校原意是要劝说他退学,但许盛平的父亲站出来表示这事虽然不光彩但也不至于断送一个少年人才,学校才勉强同意让他读完高中。

    叶知行性子犟,憋着一口气,请旅居国外的舅舅帮忙,花了三个月时间突击,考上了M国最好的大学,为了奖学金选择了一门他并不算喜欢的专业,连高考都没有参加就走了,当时可谓是扇了众人一个大大的耳光。

    出国那天,他去到许盛平家希望见他一面,把这件事说开,可惜还没见到他就被他家的保姆给赶了出来。再之后,就没有任何关联了,直到今天遇见。

    周昀仁面前的蛋糕快要被他戳成蜂窝煤,“哦,那你应当放下了才是,为何还会耿耿于怀?”

    “我没有。”叶知行皱眉,心说小孩这什么眼睛啊,忒毒了。

    “若是已经放下,你方才的表情又为何会那般僵硬。”

    叶知行望了望天花板。

    不是他放不下,无论是谁年少时被这么摆一道都会介意的吧,他只是觉得憋屈,如果能有机会出口气应该就好了。

    “好啦,我吃完了,回家!”周昀仁几大口囫囵吞枣吃掉剩下的蛋糕,擦干净嘴巴,心说自己虽然贵为皇太孙,但也是十分善解人意的,既然是不好的回忆,那便不去打破沙锅了。

    叶知行总算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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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铭,这次真是麻烦你了。不好意思,他暂时可能没办法报名,你看能不能……”客厅里,叶知行拿着手机给死党打电话,故意把声音压低,但音量并未减小。

    周昀仁在书房里练字,一下子手上一滑,一个“湍”字又写扭曲了。

    “是啊,小孩刚来这边不是很适应,水土不服生病了,发了好几天烧了,嗯嗯……真是不好意思。你放心,没几天就能好的。”

    周昀仁蹑手蹑脚趴着门缝往外看。

    “唉,我知道现在插班生不好找学校,但你看我们这也不是一般的交情不是?你就帮帮忙,老师那边如果给你脸色看,你全部算我头上,改天我请你去海天阁喝一顿好的。”

    周昀仁忍不住眉头微蹙,叶知行居然为了他向别人低头,如此放下自尊为他求人,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什么?那边说插班生要交一万的押金?不是事先说好不用交钱的吗?”

    周昀仁眉心拢成一团,什么,上那么个破烂私塾竟然还要如此高的花销!叶知行有好好教过他华国的货币价值,一万元钱在他看来还是挺大一笔钱的。非亲非故让他为自己如此付出,周昀仁心里不忍,又觉得有点感动。

    “好,钱不是问题……我明天就把钱打给你。”叶知行咬咬牙。

    “我去,我去就是了!”

    周昀仁拧着眉毛从书房跑出来,对着叶知行喊道,“我明天就去,是不是就无需花钱了?”

    叶知行对手机那天说了声“抱歉”,惊讶地看着他,“你想通了?真的决定了?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反悔吧。”

    周昀仁知道食言是自己的错,甘心认错,“君子一言。”

    “那好,你既然肯明天去,那就不用交一万块的保位金了。”现在的学校黑的很,一个插班生托关系进去确实需要花钱,不过因为有过硬的关系,花的钱没有他说的那么多,也就三千。

    “太好了!代我多谢你那位朋友,我回去继续练字。”既然决定要上那所私塾,从此刻起就不能懈怠了,不管怎样,来到这个世界就要努力生存下去,至于其他慢慢探查便好,自己为何会从朱雀国来到此地,这样深奥的事情定然不是一时半刻能找到答案的。

    叶知行见他果真乖乖回去练字,转身走进厨房,“好了,终于搞定了。”

    张铭在那头笑的打跌,“你至于嘛……哄个半大的孩子上学这么大费周章的。”

    “没办法,这孩子猴精猴精的,主意又大,这都快到限期了我只能这么着了,要是还不行我真可要哭了。”

    “哎我说,你认真的?”张铭是少数知道他当年和许盛平那件事的人之一,听说那位也回到荣城发展了,就提醒过叶知行。对于叶知行喜欢同性的这点事不赞成也不反对,但还是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好好度过一生的。可这还没找到爱人呢就先领养了个孩子,前路不是更加艰难了。

    叶知行纠正道:“对外他是我远房侄子,对内我也是拿他当弟弟,做儿子不合适。”

    “那也不行啊,就他这么拖累着你,你以后还怎么找对象啊。”他这兄弟啥都好,就是心态善,做事情又容易脑袋发热,不劝着点不成。

    “随缘吧。”

    “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行吧,你先这么过着,他也不小了都十五了,你顶多养他到十八也就仁至义尽了,到时候再找也不算太晚。”他是真为叶知行着急,不过像他们这个群体要找个一个真心能过日子也实在难,急也没用。

    “所以你就别担心我了。”

    隔天,周昀仁起了个大早,没让叶知行给自己下楼买早餐,自告奋勇端回了豆浆油条。他是这么想的,自己都十五了,在朱雀国做皇帝都够年纪了,到了这里还要被人照顾,也有些太不像话。过了这么久他也明白过来,自己皇太孙的身份在华国是不作数的,就跟其他普通人一样,那么生计问题是首要大事,他必须想办法自立根生。好在叶知行告诉他,在这里读书读的好以后养活自己不成问题,那就读吧!私塾差一点没关系,为了将来,他忍几年又能如何。

    叶知行不知道小孩有这么多心思,只当他真的想通了,高高兴兴给他准备好书包文具。到了学校,周昀仁在老师面前表现的不错,问一句答一句,非常礼貌,举止得体甚至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大气,那气质跟这个年纪的小鬼完全不同,把几个女老师的心牢牢拿住,没多大功夫就通过了面试。

    因为是插班生,周昀仁不可能被分到最好的班级,也不知道成绩如何,就被放在了初二七班,一个不好不坏的班,成绩好的学生和好玩的学生一半一半,大部分还都是富二代或官二代,有自己的小圈子,看着就不像会照顾外来同学的。

    周昀仁初来乍到,好奇地在老师给他指定的位置上坐好,看了看四周目光各异的同学,神色镇定地从书包里拿出文具和课本。

    这点阵仗还不至于吓倒他,皇长孙什么世面没见过,当朝论道他都毫不怯场,又如何会在意几个目光不善面带轻蔑的同龄人,于是静下心打算认真听课。

    看了看教室里古怪的摆设,知晓了它们的用途之后周昀仁心道自己大惊小怪,一低头却被课本上一个丑陋的东西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大胆,何人在此处放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