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ACT·619

紫色泡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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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安娜用了什么样的借口和卡雷尔.迪吕波搭上话,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的效率惊人。在她承诺为他们搭线的第二天傍晚的晚餐时间,也就是星期三,海姆达尔收到了迪吕波的来信。

    斯图鲁松室长受宠若惊,虽然之前对这位大师以及大师的贡献一无所知,单就格林德沃亲口承认的“仇人”这一个头衔,斯图鲁松室长认为自己绝对有理由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

    不过最让海姆达尔感到激动的不是大师的来信,而是信件本身,迪吕波使用的可传音巫师信出自韦斯莱双胞胎的笑话商店。

    千变万化的吼叫信系列——海姆达尔和双胞胎共同研究的产物。木棉镇上的麻瓜用品商店也能买到。上学年结束时,该系列吼叫信登上了畅销商品排行榜第二的位置,位列第一的是斯图鲁松室长自主研发的“随心所欲的自动速写羽毛笔系列”。

    迪吕波寄来的是较为温和的茴香信,该系列巫师信只负责传音,不附带其他特效,更不会上演山崩地裂的恐怖一刻。如果您热切的盼望接到您信的巫师在地动山摇中瑟瑟发抖,那么请务必选购红醋、干姜、麻椒等系列,如果您认为还远远不够,我们向您强烈推荐本店最带劲的小红椒系列,希望您能满意。

    海姆达尔没想到双胞胎已经把生意拓展到外国去了,千变万化的吼叫信成了出口商品,甚至还成为了大师们的选择。

    迪吕波的来信非常简单,三言两语的寒暄后,直接点出了见面时间和地点。从这封信的内容来分析,安娜似乎没有明确告诉他所为何事,而迪吕波似乎也认为与海姆达尔当面谈比较好,而不是通过第三人。

    大师的平易近人让海姆达尔对促成这件事有了极大的信心,他立刻回复了迪吕波的来信,然后又给纽伦行长寄去一封信,告知最新的进展。海姆达尔相信,妖精们绝不会听天由命,这几天,他们一定想方设法挖出了关于迪吕波的一切故事,哪怕三岁时用假装魔杖的小木棍挑塌了地精窝并为此沾沾自喜之类的玩闹,八成也被记录在案并给予高度重视。

    写完两封信后,海姆达尔被虎视眈眈的德拉科逮住,目光呆滞的复习魔药学。德拉科为了看住表兄,尽管已经复习完了这门课,还是决定重头阅读。托多尔坐在海姆达尔的另一侧,翻看天文学,书旁还摆着一碟撒着干酪碎的枫糖麦饼,不时摸一块塞进嘴里咀嚼。

    跟托多尔吃了几次饭以后,学习小组成员逐渐发现他为什么横着长,要不是他坚持每天早上爬起来进行高负荷锻炼,想必那一身肌肉早就成肥肉了。

    让娜啪的一声丢下看到一半的信,满脸的不痛快。这姑娘这两天总是因为信窝火,他们其实都很好奇寄信人的身份,但为了在美女面前留下“我很爷们”的印象,每个人都假装不屑一顾。

    耶尔使劲朝海姆达尔打眼色,眼睛都快抽成痉挛了,另几个雄性不约而同的对耶尔的行动表示肯定。估计这几个爷们认为海姆达尔喜欢雄性,所以没必要在美女面前装腔作势。

    组织交付的任务即便抛头颅洒热血也要坚决完成,斯图鲁松室长顶着压力迎难而上。

    “怎么回事?谁惹你不痛快了?”海姆达尔问。

    耶尔暗暗摇头,这个开场白太平淡无奇。

    “还能有谁,只有男人才能惹到我。”让娜瞟了那封信一眼,撇撇嘴。

    “追求者?”

    “不,那样的家伙无法撼动我分毫。”

    海姆达尔为曾追求过、正在追求中,以及将要追求让娜的雄性们默哀。

    “男朋友?”海姆达尔又问。

    耶尔立马竖起耳朵,托多尔和德拉科悄悄关注。

    让娜又把信捡起来,尽管没有回答,海姆达尔知道自己答对了。让娜.奥维尔小姐的确有男朋友,耶尔等雄性之前认定她为了避免骚扰,所以才编造了这个谎言,遗憾的是疑似同男朋友吵架比亲眼目睹他们卿卿我我更有说服力。

    耶尔软绵绵的趴在桌上,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托多尔瞪着盘子里的麦饼挣扎了很久,还是把盘子推向了耶尔,极富同情心的说:“甜食能帮助人恢复情绪,不过我的情绪一向比你的糟糕。”说着,他捡了一块小的,犹犹豫豫的递了过去。

    耶尔掩面嚎啕大哭。

    周末与迪吕波的见面顺利的让人恍惚,他们在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所处街巷上的一家巫师酒吧内碰头,作为引荐人的安娜陪同迪吕波一同到场,海姆达尔这边由威克多陪伴。海姆达尔与迪吕波开始交谈前,安娜和威克多起身为他们留出空间。

    迪吕波是一个白头发的精瘦老头,嘴巴上留着鞋刷子般浓密的小胡子,头发打理的很整齐,跟涂了头油似的光亮,穿着黑色的巫师袍,脸有点红,衬得额头上的发际线就像一条帽檐似的十分突兀。

    安娜的描述很到位,迪吕波的容貌并不突出,眼睛狭长,嘴唇单薄,鼻尖有点翘,组成的脸偶尔会散发出电影里反面人物的那种特质。不是一看就特别想代表月亮替天行道的那种,而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又非大奸大恶的那一类。

    当迪吕波亲切的询问他要点什么时,海姆达尔羞愧的低下头,责备自己不该拿别人的外貌过分脑补。

    海姆达尔对巫师医疗界的趣闻轶事全然不知,为了避免因不懂装懂而得罪人的杯具发生,礼貌性的寒暄后,他决定开门见山。

    在饮料被送上来前,迪吕波已经大致了解怎么回事。前文曾经提过,斯图鲁松室长讲故事如照本宣科般乏味。所幸他从来不打算弥补这方面的缺憾,放过了身边的朋友,也放过了他自己。故事应该留给会讲的人去动情渲染。

    迪吕波没有立刻答复,他问海姆达尔,“你为什么决定找我?世界上有很多优秀的破咒语大师,离这儿最近的,街对过的大楼里就有。”他说的街对过的大楼就是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

    “一方面是有人推荐,另一方面国际威森加摩的内部记录对您的印象普遍在良好以上。”

    “我能问推荐我的人是谁吗?”

    “嗯……”海姆达尔为难的说。“您知道……有些事情我们必须保密,这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我很抱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纯粹在胡说八道。

    得了暗示的迪吕波似乎更安稳了一些,因为斯图鲁松室长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怎么看都像是在指IW,而不是别的什么。

    “战争结束后,我投入到了医疗事业的研究中,我已经有几十年没碰过破咒语的工作了,这让我想起了激情燃烧的战争时期……”迪吕波不免有些小激动,海姆达尔的委托好似触动了他心底日趋平淡的情、结,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个热血沸腾的年纪。

    “激情燃烧?您确定不是生灵涂炭?”海姆达尔还是没能忍住。

    迪吕波讪讪道,“抱歉,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实际上海姆达尔不知道,扯了扯嘴角,到底没再回嘴。

    “什么时候开始?”迪吕波一口饮尽杯中的咖啡。

    海姆达尔没想到他会这么亟不可待:“您什么时候有空?”

    “现在就有。”

    “我们先去伊斯坦布尔,与纽伦行长碰头。”

    已经站起来整理衣襟的迪吕波诧异的看向他,“去找妖精?”

    “是啊,他们会安排好破咒语之前的所有准备工作,只要他们想,他们的效率无人能及。”

    “他们对付巫师的法子也是无人能及。”迪吕波低语。

    海姆达尔装作没有听清,摆出一副茫然的问询表情。

    迪吕波没再说什么,招手叫老板结账。

    “我们已经想办法让那些麻瓜尽量睡得安稳,您不用担心,我们没有动用见不得人的手段。”纽伦行长赶在海姆达尔发问前标好了注脚。

    海姆达尔笑了笑,如果这时候告诉他其实自个儿压根没想到那上面去,是不是显得很没有礼貌。犹豫后,海姆达尔决定保持沉默。

    结伴同往墓地的路上,对话基本上都是在纽伦与海姆达尔之间进行。有些话必须要说,为了让始终沉默的迪吕波获得一些信息。迪吕波对妖精们似乎抱有成见,尽管他在战争期间治疗过很多被卷入战场的无辜妖精,并且做到了一视同仁,可以说妖精们对他印象不错,但是这一次的见面他让行长碰了一鼻子灰。纽伦对他冷漠到近乎冷酷的反应感到大惑不解,但聪明的没有追究。

    谁都有权利改变主意,在这个由巫师主导的魔法世界,巫师的反复权永远大于妖精。纽伦行长是这么认为的。

    埋葬着所谓圣人的墓地面积不大,精美的黑色金属栅栏围绕墓地一周,四周花团锦簇、绿树环抱。圣人墓位于墓地的西北角,为了突出这块景点,墓周边的通道比较开阔,高低错落的冬青树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到了夜里,这儿会变成一处寂静的死角,给偷鸡摸狗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他们站在墓前,前方是一个方形台基,上面蹲着一座等人高的雕像,雕像穿着袍子,就是电视里演的西方神职人员的标准着装,手里还捧着一本厚书,大约是圣经之类的。台基下方是一个隆起的长方形建筑,远远看去如同一个放大的棺材,壁面雕琢精美,似乎表达了一个故事,可能是这位圣人生前的事迹。

    长方形建筑上有一道门,门缝不很清晰,极易被忽视。

    “当初建造这墓室一定花了不少钱。”纽伦行长感慨道。

    海姆达尔很有共鸣感。

    “麻瓜看不到这扇门,”纽伦说。“这是当地有名的未解之谜,困惑了当地居民二百余年之久,这也是它成为著名旅游景点的原因之一。”

    海姆达尔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防护咒语,可以肯定的是巫师为当地旅游业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没错。”纽伦赞同道。

    就在他俩侃大山的时候,迪吕波已经举高魔杖,让荧光闪烁的光芒洒在石壁上,并在墓门上摸索。

    “我们还是站远点。”纽伦悄悄说。“这些破咒语巫师在工作时,神经都十分脆弱和敏感,离开这里可以避免因为我们而造成的失败。虽然我一直不明白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似乎是经验之谈,海姆达尔点点头,点亮了魔杖照明,轻手轻脚的同纽伦绕到冬青树林荫道的另一边。他们都没有在黑灯瞎火的墓地内遛弯的嗜好,于是在一把长凳上坐下。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傻等,谁都说不准破除咒语需要花多长时间,就连破咒语大师也无法给出准确的时间。具有先见之明的斯图鲁松室长拿出了准备好的魔药学家庭作业,一边对着荧光闪烁的光芒查找书本,一边往往羊皮纸上书写答案。

    斯图鲁松室长臭美的想,应该把这一幕拍下来,他的魔药学教授一定会为他的奋发图强而热泪盈眶。

    他奋发完了,那边还没有传来好消息,海姆达尔不由得看了纽伦一眼,后者稳如泰山。海姆达尔竖起大拇哥的同时又觉得十分悲催,纽伦行长之前付出了多少年的青春才换来今天的坚若磐石?!

    又过去半小时,海姆达尔预习完了药草学,迪吕波打开了墓室大门。

    二人一妖精走下楼梯的脚步兴奋中带着谨慎。二人在墓室内转了一圈,找到了墙壁上的火把,于是点燃了它们。墓室呈长方形,很小,正对阶梯就是一副棺椁,阶梯两侧各摆着一副银色盔甲,犹如墓室的守卫。棺椁左侧的墙上描绘着壁画,题材与刻在石壁上的雷同。棺椁右侧的墙上是一个个格子,里面放着不同的东西,还有些珠宝和花瓶,也许是当初的陪葬物。

    他们没有看见前司长,也没有看见传说中的被盗财物,海姆达尔以为能看见堆积如山的金加隆。墓室内除了他们仨,貌似不存在第四个喘着气的生命。确信没有看到人后,大家各自散开。

    纽伦跳起来捞那些黯淡的珠宝,似乎想检查有没有自家丢失的东西混在里面。

    迪吕波对墙壁更感兴趣,可能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被咒语封闭的隐藏墓道。

    海姆达尔自从点燃火把后,关注的重点几乎全放在了棺椁后方,正对阶梯的那面墙壁上。墙壁上描绘着一幅天神之光普照大地的图画,画面下方是感恩戴德的信徒们,看那意思貌似在说虔诚的信仰能换来神光照拂,获得心灵的救赎。

    重点是画面正上方的那座天平,也就是被画中神顶在脑袋上的吉祥物……斯图鲁松室长想了半天,没找到准确的名词,干脆就叫它吉祥物。

    海姆达尔挤进棺椁旁的空隙内,尽量靠近那幅画,他伸出手抚摸壁面,然后踮脚摸向天平,反复确定手感后,他拿出魔杖,向石壁施了一个魔法。只听啪喀的摩擦和破裂声持续传来,在静谧的墓室内响若惊雷。

    “你在干什么?!”迪吕波压低声音叫道,一脸的谴责。

    纽伦什么都没讲,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海姆达尔的举动,直到画面中的天平被整个移出,悬浮在半空中。

    迪吕波满脸不理解的嘀咕了一阵,又说:“你这种行为叫偷盗知道吗?!趁现在赶快放回去,我可以当什么都没看见!”

    海姆达尔没有搭理他,专注的看着天平,指挥它轻轻落在棺椁上。

    “斯图鲁松!”迪吕波上前一步,被纽伦挡住了。

    “您先别着急,相信斯图鲁松先生会解释他的行为。”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亲眼所见,我不能否认我的眼睛。”

    “但有的时候,眼睛看见的不能代表一切。”

    迪吕波瞪着纽伦,僵着脸不说话了。

    小心翼翼的把天平颠倒过来观察底座的海姆达尔忽然发出短促的笑声。

    “有什么好笑的?偷东西让你很快活?难道这是国际威森加摩崇尚的新个人风格?”迪吕波尖刻的指责。

    “对不起,请原谅,我并非起了据为己有的歹心。”海姆达尔终于开口。“只是有一个疑惑想确认。”

    “什么都是你在讲。”迪吕波显然并不相信。

    海姆达尔耸耸肩,把天平交给纽伦。

    “请您朗读上面的文字。”

    纽伦平静的接过颠倒的天平,海姆达尔相信他之所以无动于衷,也许跟自己一样,已经认出了它。

    “我知道你们乱套了,应该说这个世界乱套了,每个人都在找它,其实是我拿走了它。我每一天都心情愉悦的观赏因此而引发的一出又一出的闹剧。我巧妙的安排了一次偶遇,让一个麻瓜神职人员相信它是神赐予的圣物,并对此深信不疑。他把我视为神的代言人,奉若神明,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厌倦了国际威森加摩,厌倦了法律的严明,厌倦了板着脸的同事,厌倦了法槌的敲击声,厌倦了一成不变的审判。我想找点乐子,啊,妖精叛乱给我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想我愿意尝试喜欢他们,虽然他们在我心里就跟臭虫一样恶心。

    你们就这么相互埋怨直到地老天荒吧,我会在天主的直视中,心满意足的注视着墙壁上的圣物——我美妙的战利品,即便我的肉.体终将消亡,我的灵魂仍将大声嘲笑。

    嗯,下面还有一行字,不是那位神之代言人的留言——谨以此物敬献给国际巫师联合会首席魔法师,国际威森加摩首席*官,伟大的皮埃尔.波纳库德先生。落款是布拉格古灵阁银行。”

    纽伦的声音消失,墓室中静默了片刻,迪吕波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我很抱歉,斯图鲁松先生。”

    “没关系,如果您视而不见,我会考虑把您的名字从通讯录中擦去。”

    迪吕波笑了笑,看向纽伦手中的天平,发现它还挺大的。

    “也就是说这是IW丢失的那架天平?”

    “二百多年了,没想到它一直藏在麻瓜的墓室里。”海姆达尔唏嘘。

    纽伦把天平还给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迟疑道,“IW错怪了你们。”

    “我们一直在否认,不是吗?”纽伦说。

    “我们是不是应该再找找?比如把棺椁打开……”迪吕波的跳跃式思维让海姆达尔哭笑不得。他对偷窃陪葬品深恶痛绝,却对惊扰逝者的做法乐见其成?

    “不,我已经找到他了。”纽伦突然说。

    “在哪儿?”迪吕波惊讶的环视狭小的墓室。

    纽伦转身一指入口,两副银亮的盔甲在阶梯两侧熠熠生辉。

    突兀的抽气声划过他们耳畔,二人一妖精相互交换了个眼色。

    迪吕波抽出魔杖,朝左边那副盔甲一挥,头盔被整个拔起,一张灰败的脸出现在他们眼前。

    “哦,看来我的命中率不错。”迪吕波对惊恐万状的前司长微微一笑。

    把自己挤在盔甲里的巫师一副灯尽油枯的样子,也许是精神压力过重,又遭到惊吓,转眼昏厥了过去,迪吕波发现情况不妙,赶忙上前查看情况。

    “您看,请来迪吕波先生是多么的明智又省事。”海姆达尔说。

    “我明白你在暗示什么,我尽量在天平的事上保持沉默,回去以后也不会煽风点火。”纽伦斜他一眼。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走向另一副盔甲,而后转向壁画,仔细瞧着壁画上的内容,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他伸手摸向头盔,中途改变主意,学迪吕波那样利用魔法拔起头盔,一只白花花的头骨出现在头盔下方。

    海姆达尔观察头骨面对的反向——镶嵌着天平的墙壁;他又看向壁画——画中的不怒而威的天神正目视着这个方向。

    我会在天主的直视中,心满意足的注视着墙壁上的圣物。

    原来如此。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