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喜脉

绿柳新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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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脂和皇甫觉一前一后回了宫,一个板着脸,一个神色淡淡。玲珑悄悄问移月,“这是怎么了,早上走的时候还不是好好的吗?”

    娘娘要去清平公主府,皇上散了早朝便一同去了。往常都是娘娘爱使小性,今日瞧着却是皇上气得更厉害些。

    移月偷偷笑,“驸马的表弟便是河西顾府的嫡子,娘娘见了,赞不绝口,想让他入宫画像。”

    玲珑诧异道:“还能好看过皇上不成?”又道,“即便真的好,娘娘也不过是爱才之心,怎的就恼了?”

    移月摇头苦笑道:“不知怎的,娘娘很喜欢顾家少爷送的折扇,与他说了几句话,皇上突然站起来便要走。本就不该去,这么一走,娘娘背后又有多少闲话。”

    玲珑想了想,将手中的托盘又放下,“让这俩人闹去吧,一会儿就得好。你成日操心太过,不相干的人,由着说去。说得狠了,自会有人收拾。”

    移月叹口气,“你这天塌下来不着慌的性子倒也不错。”

    河西顾章,有古魏晋遗风。散发赤足,泼墨挥毫,写意山水当世一绝,王书顾画,俱称大家。

    清平驸马的表弟顾少豫顾四郎便是顾章的嫡孙。

    一路上,皇甫觉的面色都很平静。

    他平日多宿未央宫,里里外外的行头都有,径自换了暗色万字纹的敞袖玄衣,临走前淡淡对燕脂说:“你若是想画像,明日便唤王崇礼进宫。”

    王崇礼是王守仁的庶子,精擅工笔。

    燕脂临窗坐着,手里头依旧拿着那把折扇。皱皱眉,“王崇礼的工笔太匠气,顾四郎的仕女图婉约风流,已得他祖父真传。”

    他已经转身走了,干随的留下两个字,“不、准。”

    燕脂气的哼了一声,将扇子扔到花漆木几上,生了一会闷气,自己又笑了起来,将折扇捡过来,细细观赏。

    晚膳之后,皇甫觉照旧来未央宫。

    他寻了一套养生益气的法门,每日都会陪着燕脂吐纳半个时辰。养气之道贵在坚持,不可一日荒废。他主次分明,自不会一同置气。

    打坐,看书,梳洗,上床,表情一直淡淡,不生气也不见高兴,惜字如金。

    “晚课。”

    “熄灯。”

    ……

    燕脂忍不住了,瞪了好一会百子千孙石榴影的承尘。大半的被子都让她卷来了,四肢还是暖和不过来。

    身旁的呼吸绵长平稳。她却很笃定,他没有睡着。

    悄悄的伸出一只脚。

    黑暗中,皇甫觉的唇角轻轻弯起。

    踢开他的被角,胖乎乎的脚趾头在他光滑的腿上挠了挠。

    身旁的人依旧平躺着,双手交叠放于腹部。

    等了等,小脚丫直接滑到他大腿内侧,继续画圈圈。

    皇甫觉闭着眼,直接把脚丫按住,气息平稳,“后天便要送吉尔格勒出嫁,你确定还要继续?”

    话是这样说,手底下却没有半分要松开的意思。

    燕脂咬咬下唇,一鼓作气,连人带被都滚了过去。

    那顾四长的如花枝堆雪,又谈吐清贵,她只不过略略瞧了几眼,说了几句话。他后宫里的女人可不是精致的瓷器,光看不用的。

    手脚触到他温热的肌肤,立刻便贴了上去,舒服的眯起了眼,心中还在暗自腹诽:小气鬼,老妖怪,心胸狭窄……

    她很干脆的忽略了心底小小的得意和喜悦。

    送到口的肥肉没有哪个狐狸会拒绝的,皇甫觉沉默着干活,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吃完了连渣都未吐。

    白嫩的手指头拎起娇黄色的肚兜,上面光是一瓣海棠便用了十几种深深浅浅的红,现在已成两片。

    燕脂语气哀怨,“玲珑昨日方绣好的。”

    吃饱的某人神情餍足,语气依旧淡淡,“再做便是。”

    她大力压到他的身上,手指戳着他的胸口,“你打算吃干抹净便不认帐吗?”

    凤眼微微斜挑,清贵之外魅光流转,隐隐侵略,手慢慢摩挲着她的后腰,“想要什么?”

    她笑眼眯眯,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阿绿最好,我要顾四郎的画像。”

    凤眼很危险的眯起,身下的凶器也跟着蠢蠢欲动,檀口轻吐出来的话很*,“很好,会色诱了。那便,再来一次。”

    觉爷言而有信,第二天,顾四郎便进宫了。

    燕脂喜他笔下人物清雅,这画像却是为吉尔格勒所作。

    嫁了人,就算有公主府,但韩定邦一定会回到西南,吉尔格勒不会自己留在京中,她想作一幅画,权当留念。

    画了半日,皇甫觉一直陪同。燕脂和吉尔格勒对弈,他便在一旁饮茶。

    顾少豫只勾勒了线条,便将画作收起,称回去之后润色。

    燕脂只能暗暗怒视皇甫觉。

    三月初八。

    盛京迎来了皇上义妹安阳公主的盛大婚礼。

    燕脂端坐未央宫正殿,等明艳动人的红色身影辞别她时,忍不住泪眼婆娑,“去吧,勤之慎之,恭顺持家。”

    吉尔格勒,平安吉祥。你终于带着阿爹的祝愿,找到了可以栖息的宽广怀抱。

    燕脂午睡后,小厨房的双鲤来见燕脂。

    进屋先磕了头,笑道:“娘娘,安阳公主大喜,今儿的食材都是极新鲜的,娘娘可有什么想吃的?”

    燕脂望她一眼,笑着开口,“有什么好的,你推荐一下。”

    双鲤笑道:“奴婢去御膳房,和公公推荐了莲子、莴苣、蕹菜,还有洞庭湖运来的黄花和新酿的杨梅,听说紫宸宫的贵妃娘娘要的也是这些。”

    燕脂慢慢变了神色,半晌才说:“晚上就拿杏仁拌莲子吧。”

    双鲤退下后,移月摒退了屋内众人,握住燕脂的手,“娘娘,你莫要伤心。未必便是真的,况且,那日,她与……”

    莲子,怜子……却是心中苦。

    燕脂闭一闭眼,一丝凉气慢慢从心底涌至四肢百骸,突然又有孤身在雪地行走之感,涩声道:“她当日并不情愿,既被我们撞破,便不能在与那人……纠缠,如果她真的有孕,一定,一定……是皇上的。”

    移月握着她冰冷的指尖,心痛心怜,“娘娘,皇上这些日子一直宿在未央宫,怎么会有机会……娘娘,我去与皇上说。”

    燕脂拉住她,神情有说不出的疲惫,“是与不是,皇上心里自然清楚,哪还用你多说。其实……我愿意他有个孩子……即使,是王嫣。”

    她缓缓靠到床榻,裙摆四散,像陌上颓靡的花,孤寂落寞,“找个恰当的时机,让大家都知道。终归,这是喜事。”

    海桂送到未央宫一批年底各藩属进贡的小玩意。

    燕脂派人将王嫣和恬嫔都唤了来。

    王嫣望着眼前一尺来高的珊瑚树,赞道:“娘娘宫中的东西,果真是极好。”

    燕脂笑着说:“贵妃喜欢什么,皆可随意。”

    恬嫔拿了一支伽楠木的簪子,插在头上,笑笑说道:“贵妃妹妹才不稀罕。她宫中那株虽是比这小些,可颜色通透,臣妾瞧着比进贡的还好。”

    王嫣的笑意一敛,淡淡说道:“恬嫔说笑了,再好的东西也是这皇宫里头的,本宫能有什么。”

    恬嫔轻笑一声,自去镜前照她的新簪子。

    王嫣冷眼旁观,指着一串紫檀佛珠,“本宫瞧着,恬嫔与佛珠到很相宜。”

    恬嫔果真抓到手里,欢喜道:“真是这样,臣妾少不得要与太妃讨教些佛理。”

    她自顾笑得没心没肺,好似没有半点城府。王嫣目光一寒,硬生生压住怒气,随手指了几样东西,银袖收拾起,交给身后的小太监。

    燕脂本是笑着看她们,这时方笑着开口,“厨房里熬了乌梅藕片,喝一碗暖暖肺腑。”

    玲珑端出缠枝牡丹的双耳小砂锅并着三个羊胎青小瓷碗,用银勺舀了,第一碗先奉给燕脂。

    王嫣向燕脂屈膝一福,“臣妾最近肠胃不适,便不领娘娘的汤了。东西臣妾都挑好了,不打扰娘娘休息,这便告退。”

    “哦?”燕脂关切的看着她,“贵妃身体不适,可有传太医看过?”

    “传了林太医,只是脾胃虚些,并无大碍。”

    “既是如此,本宫也不留你。来喜,送贵妃娘娘。”

    恬嫔刚抿了一口汤,笑着站起身来,“今日贵妃妹妹没有口福,偏了臣妾了,贵妃妹妹慢走。”

    她说着话,便往前迈了一步,似是要伸手去扶王嫣。王嫣嫌恶的将身子一侧,脚下错步,身子便晃了晃。

    恬嫔紧紧抓住她的手,“贵妃妹妹,可是头晕?来人,唤太医。”

    王嫣脸色一白,刚要开口说话,胸口翻江倒海似的涌了出来,捂着口便干呕起来。

    恬嫔的手一顿,抬头去看主位上的燕脂。

    她的脸色几乎与王嫣一样白,眸子像浸在寒泉的黑水银,眨也不眨的看着王嫣。

    方太医屏气切脉,半晌又换了三指。面色凝重,起身负手说道:“恭喜贵妃娘娘,脉走连珠,乃喜脉。”

    燕脂清泠泠的声音马上响起,“真是太好了,来喜,去九州清晏殿请皇上,贵妃有喜。”

    帷帐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娘娘,娘娘!太医,太医,娘娘昏过去了。”

    ……

    恬嫔悄悄的站在角落,,看着屋里的混乱很快被清冷的声音压下去,唇边不禁浮起一抹微笑。小小的,有些幸灾乐祸。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要收网了。

    可怜的炮灰王妹妹。